“哦!”裴静和点头,“没忘,只是怕你忘了当初的苦难。”
苏墨毕恭毕敬的接过,裴静和递来的杯盏,“郡主放心,卑职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的苦难。”
“困难不值得惦念,但必须不能忘。”裴静和意味深长的开口,“还不能忘记,到底是谁给我们带来的苦难。你父母随军,吃尽了苦头,当年的南疆啊……我们都是苦难人。”
苏墨垂下眼帘。
这是事实。
当年随军,也不是他们自愿的。
永安王一句话,所有的大军都跟着他来了南疆,然后蛰伏下来。
可是永安王这个人,刚愎自用,又是那样的骄傲,以至于几乎不怎么善待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军士都在南疆受尽了磋磨。
他只善于用威压镇压,跟着来南疆的这批人,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去,其后新人换旧人……
“老王妃和郡主对大家的恩情,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苏墨握紧了手中杯盏,似乎已经忽略了茶水的滚烫,“如果不是郡主搭救,卑职已经死了。”
裴静和淡然饮茶,“南疆这地盘,我们已经开始收紧了,所以到了这地步,就已经没有留情的必要了,先将那些跳梁小丑给本郡主拎出来。”
苏墨眉心微蹙,“跳梁小丑。”
“祁大人死了,接下来就是王大人,还有贺兰大人。”裴静和吹去杯盏里的浮沫,淡淡然瞥了他一眼,“不投诚,你就是死,本郡主这里容不得任何的闪失。这南疆死的人也不少,如今更不必言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踩在脚底下的白骨多了……本郡主这条路,才能更稳当!”
苏墨行礼,“卑职明白!”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裴静和看向他,“杀鸡儆猴,亦是无奈之举。”
苏墨点点头,“好!不管郡主要卑职做什么,卑职都会照做不误。”
“苏墨。”裴静和放下手中杯盏,“也就是你,还能与我说点舒心的体己话,但愿你我永远都不会成为敌人。”
苏墨看向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开口,“不管发生何事,哪怕是赔上卑职的性命,卑职都会永远站在郡主身后,誓死不渝。”
这话说得……
从书房出去之后,苏墨又在院中站了站,瞧着书房里依旧点着灯盏的昏黄,眼神里的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唇角止不住轻勾。
秋水站在边上看着,“苏军师还不走吗?”
“秋水?”苏墨转头看过来。
秋水行礼,“军师有话说?”
“在皇城的时候,郡主可有……遇见过什么……”苏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目光微恙的盯着秋水,“我瞧着郡主对皇城的印象,似乎不太好。”
秋水笑了笑,“军师说笑了,郡主心中只有大业,对与皇城的印象只有四个字。”
势在必得。
“果真是没什么异常吗?”苏墨问。
秋水摇摇头,“没有,郡主是什么性子,苏军师也该清楚,遇见不平的她自有刀,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即便到了皇城也没人敢对郡主不敬,除了……”
“我知道了。”苏墨点头,“没吃亏就好,只是瞧着她如今郁结更重,怕她心里有什么难受,随口一问罢了,你莫要与她言说。”
秋水行礼,“奴婢明白!”
目送苏墨离去的背影,秋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转身进了书房。
“人走了?”裴静和问。
秋水颔首,“是!”
“问你什么了?”裴静和瞧着杯中绿芽,不以为意的开口。
秋水将方才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军师大概也是担心郡主吃亏,所以问一问。”秋水道。
裴静和摇头,“不过是想通过你的口,告诉我……他如今的心思罢了!我是什么脾性的人,他心知肚明,何来的担心之说?我此生最大的劲敌,是与我血脉相连之人,谁敢给我气受?”
秋水:“……”
“这小子心思多着呢!”裴静和盖上杯盖,“春儿那边呢?”
秋水忙道,“正在写家书呢!”
“哦!”裴静和松了口气,“回头帮她寄出去。”
秋水犹豫着,“郡主不查看一番吗?”
“又有什么可看的?不是没看过。”裴静和面色平静,“就目前来说,她不会写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只能是最寻常的家书,报个平安而已。倒是那个骆老四,给我看紧点,如春儿所言,在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也许还有……父王一心想求的秘密!”
闻言,秋水心神一颤,“王爷想要的……”
“所以说,要看好他!”裴静和挑眉。
魏逢春千辛万苦抓回来的,必定是大有用处,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费劲。
九重殿的豢奴啊……
九重殿的秘密!
十大护卫是亲卫,那豢奴……知道多少呢?
豢奴毕竟是亲卫的手底下奴才,算不得先帝的心腹,所以这秘密多少,取决于他们与十大护卫的关系有多亲厚?
尤其是与龙卫的关系!
“人还没醒,大夫说伤得太重了,几乎是连根斩断,那叫一个快准狠。”秋水说起这个,都有些感慨,“真没看出来,洛姑娘倒是个利索的爽快人!”
裴静和忽然笑了,“别看她病怏怏的,心里狠着呢!”
“是!”秋水也跟着笑。
是挺狠的!
不过这个狠人写起家书来,就有些脑瓜子疼,她所有的才学都是在宫里的这些年,自个琢磨的,毕竟此前在乡野之地,哪儿有读书识字,整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
如今让她一遍遍的写家书,着实是为难她了!
捻着笔杆子,魏逢春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看得一旁的简月都有些担心,怕姑娘把脑袋给想破了,“姑娘,您……倒是写啊!”
白纸上,蹦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