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和没有悲伤太久,也不允许她耽误太久的时间,只不过此刻的悲伤如潮而来,她不想在人前丢了自己的颜面,唯有在魏逢春这里,她能肆意的放松下来。
该哭哭,该笑笑。
该流泪的时候,就痛快的嚎啕大哭。
一直到哭累了,裴静和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魏逢春就在边上候着,瞧着双眸紧闭的裴静和,面色无奈的叹口气,悲欢离合,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确定裴静和睡着了之后,魏逢春出门看了一眼。
简月已经回来了,秋水不在。
“秋水去立衣冠冢了。”简月低声禀报,“外头有奴婢守着,姑娘放心便是。”
魏逢春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内。
裴静和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后半夜的时候还起了高热,一直在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时不时的高喊一声,看起来状况的确不太好。
所幸大夫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心力受损,需要好好静养,莫要再让情绪太过波动。
魏逢春一一记在心中,瞧一眼在门口张望的苏墨,略有些哭笑不得,“苏军师都来了,为何不敢进来?”
“未得郡主允许,不敢靠近。”苏墨隔着门帘开口。
魏逢春拧了湿帕子,示意简月去换水。
简月旋即端起水盆往外走,秋水则是跟着大夫去抓药、煎药,郡主的病不能耽搁。
苏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即便到了屋内也不敢近前,倒不似郡主醒着时,那般油嘴滑舌的,还真是让魏逢春觉得有点想笑。
瞧着躺在床榻上,高热昏睡的裴静和,苏墨好像快要碎掉了。
魏逢春深吸一口气,“你……有点不对劲哦。”
苏墨:“……”
“藏在心里的话不说出来,是打算带进棺材里吗?”魏逢春摸了摸裴静和的额头,稍微有些凉了下来,当即又给裴静和换了一块湿帕子。
苏墨没说话,只是在边上看着。
“郡主很聪明。”魏逢春开口。
苏墨应了声,“我知道。”
“那就是没戏。”魏逢春看向他,“既然郡主不愿意提及男女之情,那你就把情意收起来,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不然你自己难受,郡主也难受,不是吗?”
对她这番话,苏墨委实有些诧异,一时间还真是答不上来。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魏逢挑眉看他。
苏墨躬身揖礼,“是!”
对于魏逢春,苏墨没话说,他知道她生擒了豢奴,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但也足够让人敬佩,这样的女子不可不谓之奇女子。
“我不希望你干扰郡主的决定,也不希望你擅作主张,既为谋士,当尽谋士职责。”魏逢春不急不缓的开口,“你我都是郡主的刀子,自该锋利向外,而不是犹豫不前。儿女情长的确能暖人心,但有时候也会乱了神志,容易误导判断。”
魏逢春一番话,说得苏墨无言以对,然后就略显汗颜的苦笑,“倒不如洛姑娘活得通透。”
“苏军师在南疆也见过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想必是明白我话中之意的。郡主图谋,不为一己之私,不妨把眼界放远点,也许你能看到不一样的郡主和未来。”魏逢春又给裴静和换了一块帕子。
苏墨挑眉,“这话有点意思。”
“天子脚下,身居高阁之人却寡廉鲜耻,自私自利,长此以往,天下皆南疆,南疆即天下,这样的局面您觉得如何?”魏逢春问。
苏墨不语。
“郡主说,曾经的南疆太苦了。”魏逢春感慨,“苦痛从来不值得赞颂,但必须牢记,有好日子过,为什么要回到吃苦的日子里呢?”
苏墨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掘了不少逍遥阁的明哨暗哨,消息一律封禁,绝不会泄露分毫,所以皇城那边不会知晓,连永安王府都已经派人专门看守,王爷是不会知道分毫的。”
“那就好。”魏逢春点点头,“趁着郡主昏睡的功夫,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不能让秋琳白死!
该付出的代价,必须得付!
“秋琳的事情……”苏墨转身欲走,又迟疑了片刻。
魏逢春看向昏睡的裴静和,“我会好好照顾郡主的,悲伤又如何?前路还得走,若是因为悲伤而迈不开步子,那就不配做那么多人的主。”
既为主,理该当得起那么多人这一拜。
苏墨抬步往外走,出去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还真是觉得有点意思呢!
天亮之后,裴静和醒了。
魏逢春就伏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上覆着薄毯,瞧着是辛苦了一晚上,大概是不放心,所以日夜守在这里。
长长的羽睫,娇俏的鼻尖,小脸都快挤在一团了。
羽睫好似被人拨动,魏逢春眉心微蹙,徐徐睁眼,一眼就瞧见了凑到近前裴静和,眼神迷茫的看向她,整个人像是泥塑木雕一般,木木的僵在那里没有反应。
可见,没睡醒。
也可能是,睡懵逼了。
“傻姑娘,这般可爱?”裴静和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面颊,“醒醒。”
魏逢春打了个哈欠,“郡主终于没事了。”
“没事了。”裴静和掀开了被褥,懒洋洋的下地,瞧着外头极好的晨光,面色平静得不像话,一点都没有昨日的痛苦之色。
痛苦不会让人止步不前,只会让她走得更坚定。
秋琳,不能白死!
“郡主可还有哪儿不舒服?”魏逢春赶紧为她披上外衣,“昨儿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喊疼,可把人吓坏了。”
裴静和转身,看向魏逢春,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多谢。”
“郡主安然无恙,才是重中之重。”魏逢春如释重负。
大概是听到了内里的动静,简月和秋水自外面进来,一个端着水盆,一个提着食盒,快速进门伺候。
魏逢春徐徐收回手,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脖子,“郡主好好洗漱,好好吃饭,我先回去梳洗,换身衣裳。”
她嗅了嗅自身,这都快发臭了。
“好!”裴静和忽然凑过来,捧着魏逢春的脸仔细端详,蓦地在她眉心轻轻落吻。
眉心兀的一暖,魏逢春羽睫剧颤。
魏逢春:“??”
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