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颤抖:“皇上!嫔妾没有!是这个奴婢……是她冤枉嫔妾!”
华妃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语气咄咄逼人:“冤枉?这是不是你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无缘无故的她为何诬陷你?”
齐妃在一旁帮腔,“这要是真没怀孕,以后可怎么收场?难不成还想混淆皇室血脉?”
富察贵人用帕子掩着嘴角,眼神却透着幸灾乐祸:“说不定啊,还想着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小产’,再栽赃嫁祸到哪个姐妹头上,既能得了皇上怜惜,又能除了眼中钉呢!”
华妃像是被这话点燃了火气,猛地转向沈眉庄,美目圆睁,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污蔑:“好哇!沈氏!你是不是冲着本宫来的?你以为假孕之后,本宫会来为难你,你好借此机会陷害本宫是不是?!你没想到吧!本宫重视皇嗣,从不曾为难有孕妃嫔,这才让你这毒计落了空!”
一直沉默的曹琴默此刻适时开口,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华妃娘娘确实极为重视皇上子嗣。当初臣妾怀温宜时,多得娘娘照拂才能顺利生产。便是从前那位芳贵人,仗着身孕屡次冒犯娘娘,娘娘也都念在她身怀龙裔,不曾与她计较分毫。”
她这番话让在场的一些宫里的老人哑口无言,因为……这确实是事实。难道华妃竟真是个……重视皇嗣的“善人”?这个念头让众人觉得无比诡异。
甄嬛见状,急忙跪倒在胤禛面前:“皇上明鉴!惠贵人品行高洁,待人宽厚,她绝不会做出此等欺君罔上之事!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皇后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稳住心神,对胤禛说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仅凭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传召太医为惠贵人诊脉,真相如何,一验便知。”
站在沈眉庄身旁的安陵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佩戴的香囊,心头莫名一阵慌乱。
胤禛面色阴沉,点了点头:“那就传……”
“皇上!”沈眉庄突然抬起头,急切地打断了他,“嫔妾一直是由刘畚刘太医请脉安胎的,他最熟悉嫔妾的脉象,不若就找他……”
这话一出,皇后险些维持不住端庄的表情,在心里暗骂:蠢货!这不是明摆着惹人怀疑吗?!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身边传来宫女惊恐的尖叫:
“啊——惠、惠贵人!血……好多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跪在地上的沈眉庄身下,竟不知何时漫开一大片刺目的鲜红,那血量汹涌得骇人,瞬间染透了她的裙裾,宛如血崩。沈眉庄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血色尽褪,眼神涣散,软软地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场面一时大乱,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身下还在不断淌血的沈眉庄抬回了藕香榭。帝后与众妃也紧随其后,无人敢在此时擅自离开。
很快,太医院院判章弥与太医江城匆匆赶到。
两人正要行礼,胤禛烦躁地摆手:“不必多礼了!快去瞧瞧惠贵人究竟怎么回事!方才有人指认她……是假孕争宠!”
章弥与江城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轮流为昏迷的沈眉庄诊脉。片刻后,两人收回手,对视一眼,神色皆有些惊疑不定。
“如何?”胤禛沉声问道。
章弥躬身,眉头紧锁,语气带着迟疑:“回皇上,惠贵人此刻的脉象……甚是古怪。按之流利圆滑,如珠走盘,本是典型的……喜脉之象,可细究之下,却又觉得根基虚浮,不似真有孕元凝结。更兼此刻下红不止,脉象更添紊乱虚弱,竟像是……像是小产后的迹象。可这喜脉与小产之象同时出现,微臣行医数十载,也未曾见过如此矛盾的脉象。微臣才疏学浅,不敢妄断,是否……多询问几个太医?”
胤禛的眉头越皱越紧,又看向江城:“你呢?你怎么看?”
江城上前一步,恭敬回禀:“回皇上,微臣的看法与章院判略有不同。惠贵人此刻下身血流不止,依微臣浅见,更像是服用了某种虎狼之药,强行催逼所致。而且……”
他鼻翼微动,似在仔细分辨空气中的气味,“微臣似乎在此处闻到一丝极淡的……‘藏红’与‘鬼见羽’混合的奇异香气。此二者皆乃活血化瘀的猛药,孕妇沾染极易导致小产。微臣建议,应立即搜查藕香榭,找出香气来源,查明究竟是何物作祟。届时,章院判与微臣或许能对惠贵人此刻的古怪脉象有更清晰的判断。”
胤禛面色铁青,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最终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看着她闪避的眼神直觉皇后又搞了什么鬼。
胤禛便冷声道:“搜!给朕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内侍和宫女将藕香榭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太医江城走到安陵容附近时,忽然停住脚步,鼻翼翕动,猛地指向她腰间:“皇上!香味……香味是出自那里!”
胤禛一个眼神,立刻有太监上前,不顾安陵容惊恐的阻拦,一把扯下了她佩戴的香囊。
章弥与江城一同上前,小心地拆开香囊仔细查验。章弥捻起一点其中的粉末,面色凝重,“回皇上,江太医所言不虚。此物正是由‘鬼见羽’等数味猛药炮制而成,药性峻烈,专为损伤孕妇胎元。然……此物对信期女子同样危害极大,能引发血崩之症,严重者可致终身不育。惠贵人眼下脉象古怪,既有小产之兆,又似无孕之疑,微臣……微臣实在难以断定。”
而那个叫茯苓的宫女,此刻仍一口咬定沈眉庄就是假孕。一时间,真相扑朔迷离,局面僵持不下。
华妃厌恶地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安陵容,对胤禛道:“皇上,惠贵人的事容后再查不迟。可这安答应用心之歹毒,已是昭然若揭!此等祸害,断不能轻饶!”
甄嬛亦是用难以置信的失望目光看向安陵容,痛心道:“陵容……为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做?”
胤禛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向安陵容:“朕的后宫,竟出了你这等蛇蝎心肠的毒妇!”
安陵容被茶水泼了一身,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嫔妾……嫔妾……”她下意识地看向皇后,眼中满是哀求与慌乱。
“安答应!”皇后厉声打断她,语气中带着痛心与威严,更暗含警告,“你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本宫见你乖巧,近来对你多有关照,谁知你竟做出此等恶行!你……你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的父母吗?”
安陵容听出了皇后话中的威胁,浑身一颤,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能伏在地上无声哭泣。
华妃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她冷笑一声,矛头直指皇后:“谁不知道安答应近来对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再说这香囊里的‘鬼见羽’,连臣妾都闻所未闻,以安答应的出身见识,如何能知晓这等阴私之物?别是……被人当了刀子使了吧!”
这话,几乎已是明晃晃地点向了皇后。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