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解决了皇后就把目标对准了吉贵人的肚子,然后借口为了扫除宫里的晦气要举办一场赏花宴,届时除了下不来床的端妃和莞贵人,其余的人都要参加。
曹琴默知道,前世那场打掉吉贵人肚子里孩子的大戏要开始了,不过这次——安陵容已经死了,甄嬛又卧床不起,不知道这场戏会怎么唱下去。
想到这曹琴默的手不自觉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清脆稚嫩的呼唤:“额娘!额娘!”打断了曹琴默的沉思。
曹琴默闻声,立刻将手放下,脸上瞬间漾开温柔似水的笑意,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深沉从未存在过。
她抬眼望去,只见乳母张氏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走了进来。
正是温宜,她穿着一身湖水绿的春绸小衫,外罩一件绣着蝶恋花图案的杏色薄棉比甲,下身配着同色的软罗小裤,整个人显得清爽又活泼。
乌黑柔软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揪揪,用红色的丝带系着,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白嫩圆润。
此刻,她正眨着那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在乳母怀里迫不及待地向曹琴默伸出小手,嘴里不停地喊着:“额娘,抱!额娘抱!”
曹琴默坐在椅上,含笑伸出双手:“来,额娘抱。”
张氏小心地将温宜放进她怀中。
温宜一落入那熟悉的、带着清浅香气的怀抱,便满足地喟叹一声,一只软乎乎的小手立刻摸索着抚上曹琴默的唇角,小脑袋依赖地靠在她胸前,奶声奶气地嘟囔着:“香香,额娘香香。”
曹琴默的心简直要化开,她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细软的额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嗯,我们温宜长大后,就和额娘一样香香的了。”
温宜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然后用力地点点小脑袋,郑重宣布:“温宜要长大!”
曹琴默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翘挺的小鼻尖,柔声引导:“温宜想长大呀?那就要乖乖的,好好吃饭才行哦。”
一听到“吃饭”两个字,温宜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曹琴默:“温宜饿饿,额娘,要吃糊糊。”
曹琴默一手稳稳抱着她,另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肚子,含笑问:“我们温宜肚子咕咕叫,要吃饭了呀?那温宜想吃什么糊糊呢?是甜甜的南瓜糊糊,还是香香的菜菜糊糊?”
“甜甜!”温宜毫不犹豫地选择,小脸上满是期待,“温宜要甜的!”
曹琴默贴了贴她柔嫩的脸颊,柔声道:“好,就依我们温宜,吃甜甜的南瓜糊糊。不过,温宜要答应额娘,要把糊糊乖乖吃完哦。要不然下次就不给你甜甜的糊糊吃了。”
温宜立刻伸出小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信誓旦旦地保证:“温宜吃光光!”
“真乖。”曹琴默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音袖,吩咐道,“去传膳吧。给公主准备一小碗南瓜糊糊,再上一小盏蛋羹,蛋羹里少加一点点细细的肉糜便可。本宫的膳食按规矩来就是,不必另添菜色了。”
“是,娘娘。”音袖屈膝应下,然后退了出去安排午膳。
殿内,母女俩依偎在一起,低声说着稚趣的悄悄话,温馨满溢。
母女二人一同用了午膳,温宜果然乖乖吃完了甜甜的南瓜糊糊和小半盏蛋羹,心满意足地由乳母擦干净小脸和小手。
用清茶漱了口,曹琴默抬眼望了望窗外。
时辰已差不多该动身前往御花园了。
她还需重新梳妆,便对张嬷嬷温言道:“嬷嬷,稍后你带着温宜在院里略走一走,消消食,然后便哄她午睡吧。”
“是,娘娘放心。”张氏恭顺应下,抱着温宜退了下去。
殿内安静下来。
曹琴默移步至梳妆台前坐下。
音袖上前,为她重新梳理头发,在脑后盘绕成一个饱满规整的 “两把头” 。
发髻整体以点翠花卉纹扁方固定支撑,扁方一侧垂下 一串流苏穗子,再戴一支点翠莲蓬簪,莲蓬寓意多子,右侧簪戴两朵湖蓝色绒花与一支银鎏金点翠小簪作为呼应。
衣服则挑了一件月白色暗花绸绣紫藤蝴蝶纹衬衣,领口与袖缘镶嵌着深浅相间的紫色绦子,与外袍纹样呼应。
外罩一件雪青色缎绣缠枝玉兰琵琶襟坎肩,襟缘以银线勾勒出精致的边饰,下摆处疏落点缀着同色流苏。
妆扮停当,曹琴默站起身,“走吧。”便带着音袖,缓步向御花园走去。
甫一进入景仁宫的小花园,便觉眼前一片姹紫嫣红。
为了此次“赏花宴”,皇后显然是费了心思的,园中摆放着数十盆花卉皆是珍品。
有花瓣如绢似纱、晕染着浅碧与月白二色的“绿萼牡丹”;
有花冠垂悬如钟、内壁缀满紫红斑点的“金钟连翘”;
有花序层叠若塔、瓣缘呈玲珑锯齿状的“千层杜鹃”;
有花瓣卷曲如绒、色泽明艳似火的“朱砂海棠”;
更有一架重瓣木香,枝条攀援成景,盛放时如云霞覆顶,暗香浮动。
各色奇花异草争妍斗艳,将春日园景装点得宛若瑶台仙境。
只是,这满园春色,却更衬得到场的嫔妃寥落。
除了皇后与年妃未至,在场之人算上曹琴默自己,也不过齐妃、敬嫔、吉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欣常在、碧常在、淳常在几人,真真是“小猫三两只”,显得颇为冷清。
曹琴默目光扫过,心中不免暗叹,皇上这后宫,如今也着实是凋零得可以了,很是“寒酸”的阵容。
这时浣碧笑着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个礼,目光落在曹琴默的衣裳上:“瑾嫔娘娘今日这身真是清雅又贵气,这玉兰纹样最是衬您,清冷端庄,连衣裳到了您身上都格外有韵味了,嫔妾在远处看着还以为时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呢。”
曹琴默用绢帕掩了掩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碧常在如今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浣碧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园外太监一声通传,声音拉得老长:“年妃娘娘到——”
在场众人闻言,立刻收敛了神色,齐齐转身,恭敬行礼:“参见年妃娘娘。”
被夺了封号的年妃,此刻却穿着一身极为张扬的石榴红缂金丝云锦宫装走了进来。
那衣料在日光下流光溢彩,金丝闪耀,衣襟和袖口处以繁复的金线满绣着大朵大朵的西番莲纹,花叶缠绕,极尽华丽。
她头上梳着高耸的架子头,正中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大凤钗,五爪凤口衔下三串长长的红宝石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辉,两侧更是珠翠环绕,宝光璀璨。
她高昂着头,眼神扫过行礼的众人,带着一股倨傲,仿佛在用这身极致华丽的装扮,向所有人强调,她即便没了“华”字封号,依然是这后宫中屹立不倒、圣眷最浓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