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你好大的胆子!” 胤禛余怒未消,又踢了一下翠果,然后立刻转身紧张地扶住曹琴默的双肩,上下仔细打量,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焦急:“默儿!你怎么样?有没有碰那点心?你快告诉朕!”
他不等曹琴默回答,立刻朝着旁边也被这变故惊住的音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把章弥给朕叫来!”
“皇上!”曹琴默连忙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温声安抚道,“臣妾没事,皇上放心。那点心,臣妾一口都没碰。”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了然,“臣妾与齐妃姐姐平日并无往来,她突然派人送来点心,臣妾再是不通世事,也知该有所防备,怎会轻易食用呢?”
胤禛回头,冰冷的目光刺向瘫软在地的翠果,声音里淬着寒意:“滚回去告诉你主子,朕稍后便宣三阿哥过来,一同‘享用’她精心准备的点心!”
翠果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磕了个头,连散落一地的点心都顾不得收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出了启祥宫。
曹琴默看着这一幕,轻轻拉了拉胤禛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皇上,齐妃姐姐胆子本就不大,您这般吓她,只怕她要好几日睡不着觉了。”
胤禛冷哼一声,扶着她小心坐下:“胆子不大都敢对你下毒?若她胆子再大些,是不是就敢亲自提刀来见了?”
他眉头紧锁,“朕看她是越发不知本分了,老三都受她连累。”
曹琴默微微摇头,“齐妃那脑子,皇上您还不知道吗?要害人绞尽脑汁想出个‘实名投毒’这般‘精妙’的主意。之前八个月都风平浪静,偏偏此时动手,背后定然有人撺掇了,所以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她倒是还好一些,不聪明,轻易就被人识破了。”
胤禛如何不知这其中关窍,他将曹琴默轻轻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默儿,对不起……是朕让你受委屈了。你再给朕一些时间,等时局再稳当些,朕一定给你一个彻底的交代,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这“交代”指向的是谁,但此刻并非深谈的时机。
曹琴默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轻声应了一句“臣妾相信皇上。”
心中却不由地泛起一丝微凉的涟漪:就是不知道,待到那个更像纯元的替身登场的时候,皇上你是否还能记得今日这般话。
这时启祥宫门外便骤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由远及近:
“弘时!我的弘时!你别吃!千万别吃啊!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都是臣妾的错!您罚臣妾吧,不关弘时的事啊——!”
只见齐妃发髻散乱,珠钗歪斜,竟是不顾宫规礼仪,提着裙摆一路狂奔而来,身后跟着一群惊慌失措、试图阻拦又不敢真的上前触碰主子的太监宫女。
她如同旋风般冲进正殿,一眼看到端坐的胤禛和曹琴默,更是肝胆俱裂,“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因跑得太急,甚至往前踉跄了一下,双手撑地才稳住身形。
她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也顾不得擦,只管“砰砰”磕头,声音凄厉:
“皇上!皇上恕罪!是臣妾蠢!是臣妾鬼迷心窍!是臣妾听了…………听了旁人的挑唆,才做出那等糊涂事!求您开恩,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弘时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啊!您要罚就罚臣妾吧,求您别动弘时!”
胤禛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语无伦次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炽,却又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蠢货!”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你都不看看弘时在不在这里,就开始鬼哭狼嚎!他是朕的亲儿子,朕还真能杀了他不成?!”
他方才那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该听出是借三阿哥敲打她下毒之事败露,偏偏齐妃这个蠢钝的,竟真以为他要对亲子下手。
胤禛懒得再看她这副蠢相,索性大刀金刀地在曹琴默身侧的主位上坐下。
如此一来,殿内的局势便成了胤禛与曹琴默并肩端坐于上,而齐妃则狼狈不堪地跪在下方,不住地磕头求饶。
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涕泪俱下的齐妃,“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受人挑唆,那便给朕说清楚,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皇嗣下手?”
齐妃浑身一颤,想到了皇后信中那些暗示会支持弘时的话,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嘴唇哆嗦着:“是.……是臣妾胡言乱语,就是……就是臣妾自己想差了,鬼迷心窍……”
“哦?”胤禛指尖不轻不重地叩着紫檀桌面,每一声都敲在齐妃心上,“也就是说,你愿意一力承担这谋害皇嗣的重罪?那你可想过,弘时从此就要有个罪妇额娘!有个心思歹毒、戕害妃嫔皇嗣的生母!他日后在兄弟面前如何自处?只怕连圆明园的弘历都不如了!”
“不要啊皇上!”这话如同利刃刺中齐妃最痛处,她疯了一样扑上前死死抱住胤禛的腿,“臣妾说!是皇后!是皇后派人传话,说瑾妃若生下聪慧的阿哥会威胁到弘时的地位……臣妾一时糊涂才……臣妾知错了!求您看在弘时的份上,不要那样对待他啊!”
胤禛猛地一脚踢开她紧抱的手,力道之大让齐妃踉跄倒地。
他俯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怒火:“蠢货!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就是皇后手中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破刀!她许你空口承诺,你却真敢拿弘时的前程去赌!弘时有你这样愚不可及、任人摆布的额娘,才是他最大的不幸!才是对他最大的连累!”
齐妃被骂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胤禛直起身,冷冷道:“你若真为弘时着想,现在就滚回你的长春宫安静闭门思过!朕还能给你,也给弘时留几分体面。若再闹得人尽皆知……”
他未尽之语中的威胁让齐妃浑身发抖。
“臣妾听话!臣妾听皇上的!臣妾这就回去思过!求您千万别牵连弘时……”齐妃涕泪交加,不住地磕头。
最终,齐妃被降为齐嫔,禁足长春宫思过。
至于要思过多久,胤禛并未明言,那无声的期限,仿佛预示着这将是一场漫无边际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