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爱不代表要并肩
徐盛听画那幅的时候,正在经历情绪最平静的一段时间。
她终于能面对“失去”这件事,不再试图保留,不再幻想复原,只是接受“有人曾坐过这里”。
后来他们走了,椅子还在。
那就够了。
展览的最后一晚,她一个人留下来收尾。
大部分画已经被打包,准备转送各个藏家手中,展厅变得空荡,只有几盏辅助灯还亮着。
她把《放开》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时,发现画背后被人贴了一张小纸条。
纸上字迹熟悉,是他一贯的清瘦笔画:
【我不再等你把我画进作品里了。
我只希望,你别再把自己画进孤独里!】
她看了那一行字很久。
没有撕掉,也没有收起,只把它又贴紧了些。
然后把那幅画重新挂了回去。
她想留下它—就像曾经的许多情绪,明知道过去了,也仍旧是她的一部分。
她不是要忘。
也不是要原谅。
而是要承认:她曾走过那样一段时间,那样的感情,那样的自己。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没逃也没躲。
她是她。
完整、不依赖、不需要证明,也不必解释。
她知道这场展览不会让她重新拥有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关系的结果。
但这一次,她画的每一笔,都是和自己说话。
她终于不是那个等谁回应的创作者了。
而是那个愿意为自己落笔的人。
展览结束后的一整周,徐盛听几乎没有安排任何外务。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清点作品,处理一些滞留的邮件和展后跟进资料,偶尔有人来探望,她也礼貌地接待,泡茶、闲聊,却没有再提任何关于画的事。
她不急着进入下一轮创作,也没有立刻打开新画布。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空档,一点纯粹属于“空白”的时间。
这几年,她一直在画,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画是她的语言,是她的逃避,是她的庇护,也是她用来与世界达成某种平衡的方式。
但她知道,这样持续地“表达”,有时候反而会变成一种吞噬。
她不想再这样了。
她想休息一下。
不是逃避创作,而是为了更诚实地回到自己身上。
某天下午,她照例整理完画室后下楼去超市买些食材。
回来时在楼下遇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是丁砚之的老师,林老,一位年近七十的油画家,早些年在国外任教,近年才回国定居。
林老看到她,很是高兴:“你小子这几年真是长本事了,前阵子我在伦敦看到你画挂在展厅正中!”
徐盛听微笑着点头:“老师过奖了!”
林老摆手:“我是说真的,那种沉稳,是我以前在你身上看不到的!”
他停了一下,又道:“砚之那孩子也不错,这几年总是给我写信汇报进度,虽说视力不比从前,但手上的功夫比以前稳了。
那天我问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他说,‘继续画,直到看不见为止。’”
徐盛听闻言,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晃了一下。
林老察觉她的沉默,也不多问,只拍拍她的肩:“你们年轻人啊,不一定非得有一个结果。
有时候走过一段,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轻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