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她是站住了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冬天,她站在一面还没刷完的展厅白墙前,手里拿着刚起草的第一幅剪影稿,光打下来,她在那个人物的轮廓里犹豫了很久,不敢添上一个眼神。
因为她知道,一旦添了,她就必须承认那是她。
那时候的她还不敢。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落下一笔眼神。
她画自己,不为了让谁认出,也不为了让谁收藏。
她只是想告诉自己:
我站在光里了。
不怕了。
也不退了。
哪怕你不看我。
我也会稳稳地站在画的中央。
哪怕你离开了。
我也会继续画。
继续落笔。
继续让光。
一笔一笔地落在我自己身上。
窗外天色逐渐转暗,港城的街道亮起一盏盏路灯,暖黄的光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像从记忆里飘出来的碎片,落在现实里一点一点拼合成完整的日常。
徐盛听没有起身,只是坐在窗边,看着街对面那棵树在风里轻轻晃动。
她很喜欢这棵树,春天的时候开满了小白花,秋天则满地金黄,到了冬天,它变得秃了,只剩下细细的枝干在风里像线稿一样晃动,却依旧站得极稳。
她忽然想到,这棵树一年四季都在改头换面,但从不迁移。
像她一样。
她在这个城市扎根,不是因为某个人,也不是为了谁的靠近,而是她在一次次来来回回的情绪里,学会了不动。
不是拒绝靠近,而是她终于明白,站得稳,比靠谁更重要。
林西进屋时,她还在出神。
“今天风大!”林西脱了外套。
“你还坐着不冷?”
“风没吹到我!”她指了指窗。
“我就在风前面!”
林西倒了杯水,递过去。
“展厅那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那张《光的中段》有人提前预订了!”
徐盛听接过水,没多惊讶。
“你知道是谁吗?”林西问。
她摇头。
“不重要!”
“你不想知道是谁喜欢你画的光?”
“我更在意我画光的时候,是不是清楚我自己在画什么!”
林西点点头,没有多问。
她知道徐盛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她一直不希望自己的画被谁当作“你是不是在画我”的投射,她希望她的画是“我在画我”—只是恰好有人也曾在那个片段里,看见了自己。
“那如果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人买的呢?”林西问。
“我不会送,也不会退!”她喝了一口水。
“我只是把它交出去了,不代表我是为了谁画的!”
“那你现在是不是终于脱离他们了?”
“没有!”她轻声说。
“我只是终于不再拿他们当衡量自己的尺!”
“那他们还在你心里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放下水杯,坐正了些,看着窗外那盏被风吹得有些摇晃的路灯。
“他们在!”她说。
“但不是占着,而是放着!”
“放在哪里?”
“像我书架上那些旧画册一样!”
林西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现在说话总是留点余地!”
“因为我不确定!”徐盛听平静地说。
“我不确定哪一句会被误解,哪一句会被当作回应!”
“你怕他们以为你又想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