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走得很慢但走出来了
回到自己房间，她换了衣服，在画室坐了会儿。
窗户没有关，风从缝隙里透进来，吹动桌边散开的纸角，像谁路过时顺手翻开了一页没读完的信。
她起身，拉过窗帘，转头看见墙角那幅旧画—是她大学时画的一张稿子，一张剪影，一个人站在画廊的背后，背着光，肩膀微微往前倾，那是她第一次尝试用“站着”的姿势画“靠近”。
那时候的她太年轻，不知道怎么画感情，只知道怎么画姿态。
那幅画她没挂出来过，只有丁砚之看过。
有一年冬天他来找她，那张画刚好靠在画室墙边，他看了很久，问她。
“你画的是谁？”
她当时没答，只反问他。
“你觉得像谁？”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像你，也像我！”
她那时没回应。
但她心里知道，那张画里确实藏着她想靠近他却不敢承认的某种心绪。
现在她再看那幅画，忽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对那个时候的自己说一句。
“你已经够勇敢了！”
她把那张画重新裱起，收进一个新的画册夹层。
她不是想重新展示，而是她想告诉自己，那些“还没说出来的靠近”，她已经不打算藏了。
她收拾完，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接下来几周的画室计划和行程安排。
三月的展会已经定下，她答应了两个现场创作，一个是静物主题，另一个是城市关系系列。
她在文档上打下标题。
“日常构建”，然后在下面写：
【我不再想通过作品重现谁，我只想记录我看过的光，和那些没有发生却仍然记得的路过！】
打完，她保存，关掉电脑。
夜深了，林西还在沙发上睡得很安稳。
她走过去轻声叫她回房，林西迷迷糊糊睁眼，声音带着点鼻音。
“几点了？”
“快两点了！”
“你不睡？”
“马上睡！”
林西没再说话，起身往房间走去。
她送她到门口，轻声说。
“谢谢你一直在！”
林西回头。
“我也不想你哪天一转身，发现屋子空了！”
“不会了！”她笑了笑。
“我现在已经不会再靠别人来定义有没有人了！”
“那你靠什么？”
“我靠我站得稳！”
“你现在站在原地，都有自己的重力了！”
“我现在也知道，有些人就是因为看见我站住了，才愿意留在边上！”
林西点头。
“那他们现在还在吗？”
她没回答。
不是不知道，是她终于不需要确认了。
是否“还在”，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不再依赖别人“看得见”来确认自己“没有消失”。
她回房睡觉前，打开那本新画册，在第一页写了一句话：
【你若看见我落笔的样子，那便是我还在的证据！】
天微亮。
风小了，城市又一次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她的手，还稳稳握着笔。
她知道自己会继续写下去，画下去，走下去。
哪怕没人看，也不急着被懂。
她终于明白了。
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是她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光里。
用不紧不慢的节奏。
活得安静。
而完整。
清晨七点，窗帘还没拉开，窗户缝隙里透进一丝微光，淡得几乎无法照亮整个房间，却落在徐盛听的肩头，恰好地，稳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