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她画的是过程
现在再看那本册子,她才意识到,那一整组,其实是她在为“不能说出口的再见”做准备。
她下床走进画室,打开灯,拉开那本素描册,翻到倒数第三页,那张画是她画得最慢的一张—城市斑驳的天桥,一个人靠在护栏边,头低着,背影被拉得很长。
画面一侧有一盏坏掉的路灯,光只打在他脚下,影子就像从他体内延伸出去的某种沉默,漫长、不肯收回。
那是陆聿白。
她没写他的名字,但画的时候,她知道。
他那年陪她搬家,从南区的小屋子搬到现在的工作室,她坐在楼梯口抱着一箱书,他就在那样一个天桥上站了很久,不说话。
她以为他会走,结果他站到她抬头,轻轻说。
“走吧!”
那一刻,她没哭,却觉得嗓子里像堵了一团热气,咽不下也吐不出。
现在,她拿起铅笔,在那幅画的背后写下一句:
【你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你不是不想看,是怕看见我没追上来!】
她写完这句,没有情绪起伏,只是把画册合上,坐在地上靠着画架发了会儿呆。
风从窗缝进来,吹得房间很静。
七点多,林西起床,迷迷糊糊地在厨房烧水,看到她还坐在画室,皱了皱眉。
“你又一晚上没睡?”
“睡了两小时!”
“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林西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画太多了!”
“画不是负担!”
“那是你现在唯一还愿意说话的方式!”
“你想说什么?”
林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昨天陈桉来找我了!”
“嗯?”
“他说,陆聿白最近换了一个新项目,搬去了临湾工作室!”
“我知道!”
“你不是说他一直没联系了吗?”
“他没联系,不代表他不在!”
“那你还在意他吗?”
徐盛听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头看着手边那杯凉了的茶,缓缓说。
“我现在不会把一个人留在我生活里,是因为他等得够久了。
而是因为他走的时候没有带走我!”
林西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她知道,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非得从徐盛听口中确认“你到底还爱不爱”。
有些话,她现在说得太稳,是因为她已经不把“爱”当作必须表达的情绪了。
那天中午,徐盛听去了展馆。
那组“参与式”的留言墙已经布置好,墙面是干净的木纹,留出一排挂签的位置,每个观众都可以写下“还没说完的一句话”,挂在上面。
她站在墙前,看着已经挂上的二十几张纸签。
有一张写着:
【我其实没有放下,但我装得很好!】
有一张写着:
【你问我怕不怕孤独,我说不怕,其实我怕的是你不再来问!】
还有一张,没有内容,只贴了一片干枯的叶子。
她看着这些签,忽然觉得很安静。
她从兜里拿出自己写的纸签,挂在墙最角落。
那张签上写着:
【你不靠近我也知道你来过。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等你进来了!】
她把那张签挂好,转身离开。
刚走出展厅,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丁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