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再画人
“如果他们还在看,就让他们看着。
但不要再靠近了!”
她回到家后,把今天画完的那张画贴在墙上,是一张空椅子前有一支被写断的笔,笔头歪斜,纸上是未完成的一封信。
她写下一行字:
【不是我没写完,是我知道你不会回信了!】
她合上灯,把画室留给了那盏暗下来的光。
然后,回房,睡了。
风从窗外轻轻吹着,没有梦,也没有叩门声。
而她知道:
这个夜晚,她不画任何人。
她只画自己。
坐在画里。
安安静静地。
不再等人。
次日清晨,天微亮,港城的街角依旧潮湿,雨夜后的一地水光尚未完全蒸发,空气中残留着一点海的气味,隐在树影和早起的人群之间。
徐盛听醒得比平常要早,甚至在闹钟响起之前就睁开了眼。
她习惯这样,在身体真正进入白昼之前,先让自己安静地坐一会儿,像给情绪留一个余地,让它先从夜里抽身,慢慢归位。
她起身走进厨房,泡了杯茉莉花茶。
茶香淡得几乎需要停下呼吸才能嗅见,她握着杯子,靠在窗边,看着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今天她有一场访谈,是新展览上线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她本不愿再接这种形式化的访谈,可主办方诚意十足,话题设定也不过分,重点放在“创作者与自我边界”的表达上,这与她目前的创作状态颇为契合,她便答应了。
她不再习惯让别人定义她的作品意义。
她也不再给自己的每一张画附上过多的解释。
她更愿意让作品本身说话—那些沉默的、没有落款的、没有标注年份的画,才是她真实的心情。
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林西还在梦里。
她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没打扰,只轻轻合上门,把钥匙放进口袋。
展厅安排在老港区一个老厂房改建的艺术空间里,周围是一些残存的工业遗迹和半塌的砖墙。
她穿过那些还沾着昨夜雨水的地面,走进主展馆,助理早已等在门口。
“老师,访谈在后面的黑白厅,设备已经调试好了!”
她点头,跟着走进去。
黑白厅的灯光很克制,只打在中间那张长椅上和背景那幅画上。
那幅画是她的《光落未及》,一张画了一半的长街,一侧是密密的行人,另一侧空无一人,天色偏冷,街灯只亮了一盏,像是被谁遗忘了。
主持人站在灯外,看见她进来,朝她笑了笑。
“你好,徐老师!”
“你好!”
两人落座后简单寒暄,灯光调暗,只留下麦克风和摄像机开启的“录制”红点在空气中静静闪烁。
“我们今天的问题不会太多!”主持人翻着小本子。
“也不会问私人情感,只聊画!”
“没关系!”她平静地笑。
“第一题……你现在画画的时候,最在意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说。
“我最在意的是,我是不是还站在我自己心里!”
“意思是?”
“有时候我们画,是为了给别人看。
有时候我们画,是为了和自己说话。
最危险的是,你以为你还在和自己说,其实你早就开始为了外界的期待在落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