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影子不是谁的
徐盛听站在阳台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指尖握得松而稳。
天色没有完全暗下去,街角的路灯已经亮起,落在楼下的槐树上,照出斑斑点点的光斑,像她画里经常描绘的那些“模糊轮廓”。
她今天没有动笔。
自从上周画完《此刻》那一幅后,她便没有再打开新纸。
不是因为没有灵感,而是她觉得,那一组已经说完了。
她需要给自己留一点时间,让“还没开始的东西”慢慢靠近自己,而不是仓促地落笔。
林西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
“宝贝,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芝麻酥饼,吃吗?”
“晚一点!”
“你今天一天没说话了!”
“我在和自己说!”
“我最怕你那句‘我在和自己说’,因为你一说这个,就说明你正在‘消化’!”
徐盛听没笑,只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水。
“那谁在让你重新消化?”
“不是谁,是那段关系本身!”
林西歪着头想了想。
“你是说陆聿白?”
“嗯!”
“他最近还在发消息吗?”
“很少。
基本不说话了!”
“他是不是也开始画画了?”
“是。
他那天发来一张他自己拍的照片,说要临摹。
我一看,是我以前画过的一个场景!”
“他在模仿你?”
“不是模仿,是他终于开始用他的方式在说话了!”
林西看着她,过了几秒,慢慢问。
“那你会重新听他的话吗?”
徐盛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阳台边站了一会儿,风吹过她的额发,眼神落在远处楼顶亮起的一盏白灯上。
“我现在听得见他的话了!”她轻声说。
“只是我不会再为了听而留在原地!”
林西把酥饼端出来放在桌上,没有再追问。
徐盛听转身回了画室,坐在她那张老旧的木椅上。
那张椅子是她大学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一直跟着她搬了好几次家。
椅背有一道划痕,是那年陆聿白帮她搬东西时不小心磕出来的。
他当时摸着那道划痕说。
“要不我修一下?”
她摇头,说。
“就留着吧,有痕迹才像是有人坐过!”
她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有人来过”,不是“有人留下”。
如今那道划痕依旧在,她指尖顺着椅背滑过去,像在摸一段已经陈旧却不愿抹平的时间。
她翻出一张旧稿纸,是丁砚之曾经送给她的一张画,画得极简单,是她坐在画室看书的侧影。
他画那张的时候,是冬天。
她穿着灰毛衣,围着深蓝围巾,耳边的头发掉下来一点。
他画得极细,连手边茶杯上那个小小裂口都没省略。
她曾问他。
“你怎么记得我坐在那儿的样子?”
他说。
“你安静的时候最像你!”
那句话她记了很多年。
现在她再看那张画,已经没有从前那种“被描绘”的羞涩,只剩下一种温柔的距离感。
她写了一句字在画背:
【你画下我静的时候,但我已经走出了那个角落!】
她收起画,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写点什么。
于是她拿出那本黑皮封面的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在上面写:
【我不再是你画里的那部分轮廓,我也不再为谁在夜里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