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生活轻拂面
她关掉邮件后坐了一会儿，翻出前些天没收的几张素描稿。
其中一张是她画的小镇街角，一家花店门前的木牌上写着“晚风来临之前，再卖最后一束花”。
她当时画完没有写字。
今天她在背后写：
【你来不来，我已经不是那束要等人来买的花了！】
这句写完，她就不再看那张画，直接把它贴在画室门背后，是一块她几乎从不摆展品的地方。
她说：“有些画，适合挂在出门前看一眼的地方，不是提醒谁，而是告诉自己—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可以出门了！”
傍晚时分，她在厨房煮了粥，热了前几天自己做的萝卜干，摆了一个人的碗筷，没有音乐，没有灯光，桌子边就是风从窗外吹进来的气息。
她吃得不快也不慢，每咀嚼一次，都像是在说一句“我没亏待你”。
饭后她把碗洗好，擦干，放进橱柜，像做完了一件重要的事。
回到画室，她拉上窗帘，只留一盏小灯，重新坐下，在画本第一页写：
【你如果还看着，我现在的画可能不再像从前那样“像你”，但我想你能看出来，我已经是我了！】
她翻开下一页，画了一只鞋子—不是成双的，只画了一只。
鞋面是旧帆布，鞋带松散，鞋跟磨得有点开裂，背景干净，地面是一块水泥地，没有多余装饰。
她在背后写：
【我不是走丢了，是我终于一个人走，走得有点旧了！】
那晚她一口气画了三张。
一张是沙发旁一个歪掉的靠垫，一张是碗柜里剩下的半截筷子，一张是阳台上落了一夜雨的凉鞋。
每一张都平静得像是风轻轻扫过一遍留下的印。
她画完后没贴标签，只是把画册合上，抱着坐了一会儿，眼睛望着屋角那张落地窗。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一个没人的画室，空白的纸摊在面前，她一个人坐着，觉得一整天也可以不说话，只落几道线，便是生活。
她伸手关掉灯，屋子陷入黑暗。
她没躺下，而是坐在原地，靠着窗，闭上眼。
风还在吹，纸页轻轻响着，像某种温柔的回应，告诉她—
你在，不需要更多。
你在，就够了。
你画的，不是他们是不是懂，而是你愿不愿意留下。
这一夜，她没再动笔，却画了一幅最完整的画。
画的是她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点点把所有“等着说出口”的东西放回生活。
没有句号，也没有“说完了”。
只是落下了，不再拾起。
她的生活还在继续。
而她，也正坐在生活里，光落在肩上，不喧哗、不装饰、不邀请。
就是活着。
就是她。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雨又来了。
不是暴雨，是那种细细密密的、像从雾气里筛下来的雨丝，落在屋檐上、落在地砖上、落在窗沿的藤叶上，连风都不大声，只是轻轻地卷着湿气，从门缝钻进来，把整个屋子浸成一片潮润的安静。
徐盛听醒得很早。
她睁开眼的时候，屋里一片灰白，像是一张未经修整的画纸，光线还没落下来，她就已经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