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春风拂旧影
她现在的每一顿饭，不是为了“养活自己”，而是为了陪伴自己。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急着把每一个过程用“有用”填满。
这天，她打算出门。
不是去哪，只是走走。
她现在的生活像一张被剪碎的画，被她一张张拼回去，不再追求复原，而是寻找一种新的结构，新的叙述方式，新的、只属于她自己的节奏。
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衫，头发随意扎起，背着小画本，走进熟悉的巷子。
港城的街道依旧，老城区还是那样，路面不平，砖缝间有苔，墙根长着瘦瘦的杂草，转角的甜品店还开着，橱窗里摆着春季限定的糯米糕，玻璃上贴着陈旧却没揭下来的优惠海报。
她在街口站了会儿，看着对面那家卖书的铺子，玻璃窗后，一排排书架还立着，店主换了，书却多了几类，以前她常买的诗集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本封面极彩、题目极响的新书。
她没有进去。
她顺着街走，走到以前她住过的那条巷子，巷子口那盏老灯还挂着，灯罩已经斑驳，灯管有点闪，但没换。
她站在那儿，像是在辨认从前的自己站在哪一格台阶上发呆。
她曾无数次在这个角落站着，手里拿着画筒、快干的面包或是一杯冷掉的豆浆，脑子里想着交稿、展览、时间、方向，还有一句句压在心口的“没来得及问清楚”。
而现在，她站着，没有动。
她知道，很多人和事早就散了。
不是不在，是她终于不再需要回忆来确认她活过。
她没有敲她曾经住过的那扇门。
那门早已换了锁，换了租客。
窗帘是新的，花瓶也换了位，她没进去，只是站着看了一眼，就走了。
回到住处的途中，她在街边买了几株风信子。
老板问她：“买来送人？”
她笑了笑：“不是，插在我自己的桌上！”
“最近天气潮，花不好养！”
“我试试看！”
她回到屋里，把风信子剪短，插进透明的瓶子，摆在窗前，看着光从叶片间滑下来，像是某种还没被命名的祝福。
她翻开画册，在空白页写下：
【我现在买花，不是为了让屋子看起来有人在，是我真的想给自己一点颜色！】
她坐了一会儿，开始画。
今天她画的是一张没有背景的圆桌。
桌上放着一只白盘子，盘子里是一个剥了一半的橙子，橙皮卷在一旁，刀放在右边，杯子在左边，光从上方打下来，打在橙子的纹理上，刻出了细腻的影。
她画了很久，一笔一笔地刻那层橙白纤维，不追求完整，而是让手自己停下来。
画完，她写：
【我剥这个橙子不是为了谁吃，我就是想剥剥看！】
傍晚她出去走了一圈，街边的花开了不少，空气中有点说不清的甜气。
她在小卖部买了瓶汽水，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塑料凳子上喝，一口气喝完半瓶。
这是她很久没做过的事。
以前她总觉得“坐在街边喝汽水”太没仪式感，现在她觉得，那是她与自己对话最自然的方式。
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
【我愿意现在这样喝一口，不等谁一起来碰杯！】
夜里她把今天的画贴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