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言尽无须补
她烧水、泡茶，煮了昨天剩的一点米粥，切了半个咸鸭蛋，吃得很慢。
她现在吃饭的时候几乎不看手机，也不听广播，不放音乐。
她觉得那样会打断她跟自己吃饭的节奏。
她不是在刻意制造安静，而是她终于理解安静不是一个“状态”，而是她内心深处的一种需求。
吃完她洗碗、擦干、收好，转身走进画室。
桌上的画册摊开着，是昨天她写完那句“我今天没有完成作品，但我好好地活着”之后没来得及收起的页面。
那一页没有画，只有她写的一段话：
【以前我拼命在画布上留痕，是怕生活太滑；现在我不画，也不怕它过去得太快。
我知道我站过那里，这就够了！】
她看了一眼，没动笔，反而关了画册，铺开一张新的纸。
她今天想画一个“等”的场景。
不是等人，不是等事，而是那种“你知道它不会发生，但你还是愿意坐着”的等。
她画了一张小圆桌，一把木椅，一只被风吹斜的台灯，桌上搁着一块还没吃完的糕，一杯水，水面有一圈光。
她不画窗，也不画门，更没有人。
她说：“我现在更愿意画‘被留着的东西’，而不是‘谁留下的’！”
她写在画背：
【你可能永远不会来了，但我还是想让那杯水在桌上待一会儿！】
午后她去趟市场，买了一些青菜、几只鸡蛋，一小块红薯干。
回家路上，她走得慢，看着街道两边挂着的风铃随风响，楼下花坛边那个捡废品的老人坐在小马扎上休息，手边放着一个喝完的酸奶盒。
他看着路人一辆辆经过，什么都没说，也没动。
她走过去时，他朝她笑了一下。
她点头，轻声说：“午安！”
他声音有点哑：“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一愣，笑了：“是啊，我今天确实挺好的！”
她走过去了几步，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那老人的身影落在阳光里，影子斜斜的，腿交叠着，手搭在膝盖上，像极了她画里那种“画完了，但没签名”的样子。
回到家，她把菜洗好，鸡蛋煮熟切片拌着米饭吃了一碗，擦了嘴，坐在窗边喝茶。
屋子里没有声音，但她觉得整间屋子正在和她一起“沉着地活”。
她写了一段话：
【我现在不再害怕“没有反馈”的生活。
我能听见我在咀嚼、在写字、在剪花叶的声音。
那些声音不需要被人听到，它们本身就够真实！】
傍晚她去了趟图书馆。
她借了三本书，两本是散文，一本是摄影随笔。
走出图书馆时，天刚好泛起晚霞，街边的光一点点拉长，落在她的影子上，把她整个人照得更柔了。
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绕路去了海边。
港城南边的海岸线有一段旧防浪堤，那里人少，风大，天晴时海面像一面拉长了的镜子。
她坐在堤岸边看海，看着天边一点点暗下去，浪一波一波打在脚边的岩石上，发出有规律的轻响，像是某种无须解释的安慰。
她坐了大约半小时。
没有拍照，也没有写字。
她只是在那一刻知道自己“坐着”就已经是完整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