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搭好后,宁舒将之前收集的粗盐倒进陶盆,加入三倍清水。
"你们都过来看好了,认真的学。"
她一边快速搅拌一边对围观的侍卫解释。
"粗盐溶解后,这些浑浊之物就是我们要去除的杂质。"
随着她的搅拌,盐水果然泛起了淡淡的浑浊,还带着些许土腥味。
她端起陶盆,缓缓将盐水倒入过滤装置顶端。
"注意看水流的变化。"
水流透过棉布,渗过细沙层流入下方的木桶时,年轻侍卫忍不住惊呼。
"真的变清了!"
年长些的侍卫凑近细看。
"连泥沙都被拦住了。"
看着众人的反应,宁舒提醒道。
"仔细闻,土腥味是不是淡了?"
众人深吸一口气,果然发现异味消散了不少。清澈的盐水从桶底小孔滴落,在下方的木桶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待第一遍过滤完成,宁舒又将盐水进行二次过滤。如此重复两次后,她指着木桶中的盐水。
"看,现在已清澈见底。"
她指挥着众人在院中架起土灶,放上干净的陶锅,将过滤好的盐水倒入,点火熬煮。
"接下来最关键的是火候。"
当一个年轻侍卫要添柴时,她轻轻拦住。
"火太猛会让盐发苦,要这样文火慢熬。"
众人听得入神,忽然有个侍卫指着陶锅里正在结晶的盐水惊呼。
"快看!盐花开始凝结了!"
宁舒立即用木勺轻轻搅动。
"这时最要留心火候。火太旺会结出苦味,太小又难以结晶。"
她将灶膛里的柴火往外撤了些。
"要像这样,一直保持文火慢熬。"
随着水汽袅袅升起,锅中渐渐析出更多细小的白色晶体,侍卫长忍不住赞叹。
"这盐花结得真匀称!"
待水分快要熬干时,宁舒撤去柴火。
"用余温烘烤,盐质会更细腻。"
不多时,锅中便铺满了洁白细腻的精盐。她铲起一些,盐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尝尝看。"
她将盐粒分给众人。
年轻侍卫小心地尝了一口,惊喜道。
"只有纯正的咸味!完全没有往日的苦涩!"
宁舒含笑点头。
"记住这个味道,这就是纯净盐该有的味道。"
侍卫长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道长,这制盐的法子......实在太神奇了!属下斗胆请教,这木炭为何要选烧得透的?"
宁舒正将过滤用过的棉布洗净后重新放入过滤装置,闻言抬头浅笑。
"烧透的木炭孔隙更多,就像千疮百孔的石头,最能吸附杂质。若用未烧透的硬木,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旁边一个年轻侍卫凑近细看过滤装置,好奇地问。
"道长,这细沙层为何要铺八寸厚?薄些不是过滤得更快吗?"
"问得好。"
宁舒赞许地点头,手指轻抚沙层。
"沙层太薄,杂质过滤不净;太厚则水流不畅。八寸厚度,是最佳尺寸。"
这时,一直在旁默默记录的侍卫举着竹简追问。
"道长方才说要用草木灰水浸泡,这其中可有什么讲究?"
"草木灰水性碱,能中和盐中的酸涩物质。"
宁舒边说边示范着浸泡的手法。
"但切记浸泡不得超过半刻钟,否则会影响盐的成色。"
侍卫长看着再一次渐渐析出的雪白盐晶,不禁感慨。
"以往在边关,兄弟们吃的都是发苦的粗盐,若早知这法子......"
宁舒将新制的盐装进皮质的口袋里密封,温声道。
"现在传授给你们也不迟。记住,这法子不仅要会,更要传。让更多百姓吃上洁净的盐,才不枉今日所学。"
接下来,宁舒将提纯精盐的每个步骤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侍卫,从过滤材料的准备到火候的掌控,事无巨细地讲解清楚。
"记住,细沙要多淘洗几遍,直到水清为止。"
她蹲在过滤装置旁,再次亲手示范如何铺沙。
"厚度要均匀,太薄过滤不净,太厚水流不畅。"
见负责记录的侍卫奋笔疾书,她特意停下问道。
"可记清楚了?要不要我再演示一遍铺沙的手法?"
待盐水开始熬煮,她又提醒。
"火候是关键。你们谁来试试看?"
年轻侍卫上前学着控制火势,宁舒在一旁细心指点。
"再撤掉一根柴,对,就是这样文火慢熬。"
当再一批精盐制成,她让每个侍卫都亲手尝过,这才问道。
"现在可有人能完整复述整个流程?"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已掌握要领,连最细微的注意事项都牢记在心,她这才满意的点头。
夕阳西下,院子里飘着新盐特有的清香。侍卫们围着刚出炉的精盐,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宁舒将制好的精盐仔细装进密封的皮囊,掂了掂分量,约莫有二三十斤重。
"收拾行装,我们回柳庄。"
返程的路上,宁舒的神情比来时凝重了许多。
就连包袱里她专门避开了侍卫,找借口拿出的辣椒和番茄种子都不能让她心情轻松一点。
沿途所见,尽是颠沛流离的难民。
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孩,面黄肌瘦的老人蜷在路边喘息。
为了一口吃食,有人争抢厮打,更多的人则目光呆滞地蹒跚前行,仿佛早已对前路失去希望。
连年战乱让田地荒芜,沉重的赋税更让百姓不堪重负。
宁舒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改良作物、精炼食盐,可要让这乱世重现生机,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娘,我饿......"
道旁传来孩童虚弱的哭诉,让宁舒心头一紧。
她勒住马,借着遮挡,取出干粮递给周围的难民,看着他们千恩万谢的模样,只觉得手中的皮囊沉甸甸的。
这群流民人数不多,不然宁舒也不敢给他们粮食,希望他们能坚持到良种推广的时候吧。
必须加快推广高产作物,让百姓不再挨饿;要改良制盐工艺,让盐价不再高昂。这些念头在她心中愈发坚定。
"驾!"
她眉头紧锁,扬鞭策马,恨不得再快一些。百姓们已经苦了太久,每一刻的耽搁都意味着更多人在饥寒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