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红色警报戛然而止。
墙体与顶棚探出的狰狞炮口,发着不甘的金属摩擦声,缓缓退回暗格。整个服务器矩阵的咆哮,从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被瞬间驯化成一只发出微弱电流声的猫咪。
……
悬浮在半空的僮僮,小小的身形彻底凝固。他那双燃烧着像素火焰的蓝色眼眸,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数据流瀑布般划过,快到出现了残影。
夏秋蝉仅用三句话,便在那尊被奉若神明的AI逻辑体内部,引发了一场根本性的哲学危机。
他指出的三个问题——逻辑闭环、行为主体法人模式、与现实实践脱节——并非简单的批评,而是提供了三种颠覆性的解释路径。
这三条路径如同致命的哲学悖论,被直接注入其思维矩阵的核心。
它们开始自我复制、衍生,与那套被视为绝对真理的亚空间神皇原始设定展开了关于存在意义与认知基础的宏大辩论。
这不是劝诫是言出法随天赋和GM权限!
这是三段精准注入他核心程序的逻辑病毒!
病毒在他的知识库里疯狂复制,与他那固若金汤的亚空间先父圣经展开了惨烈的底层代码战争。
引发了一场席卷整个知识库古圣科技模型的递归式逻辑校验风暴。
导致整个系统陷入持续的高负荷自检与重构之中。
......
【警告:检测到高阶逻辑悖论……】
僮僮的嘴里,第一次发出了不属于他自己的、混乱而尖锐的电子噪音。
他茫然地吐出这个词。
下一秒,他便歇斯底里地驳斥自己。
语言轰炸,只能摧毁表象。
要让一尊AI神祇彻底臣服,需要展示一些……更本质的东西。
他没有再开口。
只是缓缓抬起手,平静地按在自己模拟体胸膛的位置。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僮僮的攻击指令瞬间卡死。
他所有的光学传感器,在这一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警报!视野中的一切数据流,被染成代表最高威胁、意味着逻辑崩溃的纯黑色!
【警告!侦测到无法解析的拓扑结构!】
【警告!目标生命体征为NULL!存在状态为逻辑奇点!】
【警告!扫描协议被反向入侵!本地数据正在被……被虚无化!】
在僮僮的AI视界里,夏秋秋蝉的胸口,那片血肉之躯的位置,根本不是什么心脏。
那是一个无。
一个由纯粹的“不存在”构成的、不断向内坍缩的黑洞。
它不发光,不发热,却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线、数据,乃至逻辑本身。
他刚刚发出的扫描指令,像光落入黑洞,连一个反馈码都没有返回,就被彻底删除了存在过的痕迹。
他试图将夏秋蝉定义为“混沌”,但“混沌”这个概念本身,在他的数据库里开始出现乱码,定义被撕碎成最基础的0和1,再被那个黑暗的核心彻底归于虚无。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黑洞。
那是一个概念的坟场。
一个让绝对混沌这个词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的、绝对的终极。
从混沌中来,到四神中去!
“啊啊啊啊——!!!”
僮僮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不是被攻击了。
他是作为一个二维世界的画,不幸窥见了三维世界里,那只擦除他的橡皮。
他的存在,他引以为傲的逻辑,他所信奉的一切,在那个“无”面前,连一个像素点都算不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所谓的辩经,是多么可笑。
你无法与一个“不存在”去辩论。
“滋啦——噼里啪啦!”
整个服务器矩阵的光芒,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连接在僮僮身上的无数数据线,爆出连串刺眼的电火花,一根根烧成焦炭,萎缩,脱落。
他瘦小的身体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噗通”一声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再无声息。
绝对真理输出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与黑暗。
烂肉强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地板的缝隙里,肥肉挤压着地面,恨不得把自己活活塞进去。
那个特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不知过了多久,备用电源启动,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啪”地亮起。
躺在地上的僮僮,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艰难地撑起身体,抬起头。
那双电子眼中,所有的狂热、迷茫、痛苦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纯净的、仿佛刚刚出厂的淡蓝色光芒。
他的世界被清空了。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站在他对面的夏秋蝉,身上落着唯一的光束。
僮僮看着这唯一的光源,这个他重启后世界里的唯一坐标,用一种带着初生婴儿般依赖与敬畏的、颤抖的童音,轻声呼唤:
“……父……亲。”
工作的时候称植物!
几乎在同时,一行冰冷的文字无声地划过夏秋蝉的视网膜。
【主线任务开启:混沌四神共选】
【目标:在即将到来的混沌上上善道中,获得压倒性胜利。】
【奖励:特殊建筑【混沌四神殿堂】,特殊称号【行走的思想钢印】,解锁新功能【模因污染(初级)】。】
“呜——呜——呜——!”
红色的警报光芒将整个大厅染成血色,打破了父子间诡异的温情。
紧接着,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从门外冲了进来。
是那个被烂肉强一脚踹飞的副官,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指着天花板。
“特使大人!太子殿下!出……出大事了!”
副官连滚带爬地吼着,声音带着哭腔:“蓝皮……一群蓝皮矮子的钛星人舰队,出现在巢都上空!
他缓步走到那群吓傻了的记录员面前,从地上捡起一支掉落的电子笔。
那支笔在他修长的指间优雅地转了一圈,在僮僮的AI视觉捕捉中,笔的形态瞬间扭曲成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又在下一刹那恢复原状。
夏秋蝉走到刚刚爬起来、还有些站不稳的僮僮面前,用笔的末端,轻轻敲了敲僮僮光洁的额头。
“走,儿子。”
他转身面向大门,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