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终人散。
百器厅内，余香未消。
欧阳铮亲自送陈曦三人至府门外。
笑容依旧得体：
“上帝暂居铁心别院，已命人收拾妥当。”
“若有需求，尽管吩咐。”
陈曦颔首：
“有劳。”
青衫拂过铁阶，转身离去。
白起、姜榆罔默随。
三人身影没入长街夜色。
欧阳铮立于门前。
脸上笑容，渐渐冷却。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翳。
“禅师。”
他侧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慧觉。
“如何？”
慧觉手持念珠。
眸中幽光流转：
“深不可测。”
他缓缓道：
“那勾陈，气息与龙脉浑然一体，如渊如海。”
“那女子，身怀奇异薪火，对幽冥、邪祟克制极强。”
“那将领……”
慧觉顿了顿。
念珠拨动稍快：
“杀气内敛，却已凝成道域。若爆发，恐不输金仙。”
欧阳铮眉头微皱：
“比预想中，更难对付。”
“无妨。”
慧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棋子已布，只待落子。”
“今夜子时，‘熔心谷’阵法将彻底激活。”
“届时，玄铁城龙脉将暂时紊乱。”
“勾陈身为山河之主，必生感应，定会前往查看。”
他看向欧阳铮：
“公子需做的，便是在谷中‘恭候’。”
“以逸待劳，借阵法之力……”
“擒龙。”
欧阳铮眼中精光一闪：
“禅师放心，谷中三百六十处阵眼，皆已就位。”
“便是金仙入内，也难全身而退。”
他顿了顿：
“只是……家父那边？”
“欧阳家主闭关紧要，莫要打扰。”
慧觉合十：
“待擒下勾陈，取其山河印信，献与尊者。”
“届时，欧阳氏便是东胜神洲……真正的执掌者。”
欧阳铮呼吸微促。
抱拳：
“全凭禅师安排。”
二人身影，悄然退回府内。
铁门闭合。
隔绝内外。
……
长街。
月色如霜。
陈曦步履从容。
白起忽然开口：
“帝师，那秃驴在宴上，暗中施了七次窥探之术。”
“皆被姜行走化解。”
姜榆罔轻声道：
“最后一次，他试图引动我心中杂念。”
“被薪火反噬，应当吃了点小亏。”
陈曦点头：
“知道了。”
他目光扫过街道两侧。
那些紧闭的门户后。
隐约有目光窥视。
“王玄策。”
“臣在。”星符传来回应。
“欧阳府内，今夜有何动静？”
“回帝师，宴后欧阳铮与慧觉密谈半刻钟。”
“随后，欧阳府后门有十七批人手悄然出府，前往不同方向。”
“其中三批，目的地是熔心谷。”
陈曦脚步微顿。
“熔心谷……”
他指尖玄黄之气流转。
感应地脉。
文宫内，那处标记的红点，正隐隐躁动。
“果然选在那里。”
白起血眸一寒：
“帝师，可要末将先行清理？”
“不必。”
陈曦摇头。
“他们既已布阵，便让他们布。”
“我们只需……”
他看向远处夜空。
那里，一道极淡的紫金气息，正自西方而来。
“等人。”
……
玄铁城外三百里。
荒山。
魏征踏月而至。
一身青袍，腰悬长剑。
手中托着一卷古朴书册。
正是《善恶录》。
他立定山巅。
望向玄铁城方向。
眼中清光流转。
书册无风自动。
翻至其中一页。
其上，浮现数行字迹：
【欧阳铮，玄铁城少主】
【功过：炼器有成，惠及一方】
【恶迹：私通外邪，谋算龙脉】
【当前：心怀叵测，阵待贵客】
魏征眉头一皱。
“果然有异。”
他合上册子。
又从怀中取出天子巡狩令。
令符微光闪烁。
与城中某处隐秘据点，产生共鸣。
“王大人。”
魏征传音。
片刻。
王玄策虚影自令符中浮现：
“魏大人？您已至东胜？”
“奉陛下密令，前来协助帝师。”
魏征直言：
“帝师现在何处？”
“铁心别院。”
王玄策快速道：
“欧阳家与灵山勾结，在熔心谷布下大阵，意图引帝师入彀。”
“帝师已知晓，正将计就计。”
魏征颔首：
“需我做什么？”
“帝师有令：请魏大人持《善恶录》，暗中监察玄铁城所有与欧阳家往来密切者。”
“凡身负恶迹、与外邪勾结者，皆标记在册。”
“待时机成熟，一并清算。”
魏征眼中闪过厉色：
“正合我意。”
他顿了顿：
“帝师那边……”
“帝师自有安排。”
王玄策虚影淡去前，留下一句：
“魏大人，小心行事。”
“玄铁城这潭水，比看上去更深。”
……
铁心别院。
院如其名。
以玄铁为骨，黑石为墙。
古朴厚重，却透着冰冷。
陈曦坐于静室。
面前灵璧光幕展开。
显示着玄铁城及周边地形。
其中，熔心谷区域被重点标记。
红芒隐隐，如同跳动的心脏。
“谷中阵法，名为‘九曲炼狱阵’。”
李淳风的声音传来：
“以地火为基，幽冥死气为辅，共设三百六十处阵眼。”
“一旦激活，可化谷为熔炉，炼化万物。”
“更关键的是——”
他放大光幕一角：
“谷底深处，埋有九枚‘噬龙钉’。”
“此钉专破龙气，若被刺入地脉核心，方圆千里龙脉将彻底枯竭。”
姜榆罔闻言色变：
“好毒的手段！”
“他们不怕毁了玄铁城根基？”
“他们不在乎。”
陈曦语气平静：
“灵山要的，是我的命，是山河印。”
“欧阳家要的，是所谓‘东胜霸主’之位。”
“至于玄铁城百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过是棋子，是代价。”
白起按刀：
“帝师，何时动手？”
“子时。”
陈曦看向窗外：
“他们既选了时辰，我们便应约。”
他指尖在光幕上连点数下。
“李淳风。”
“在！”
“你以星轨仪，反向推演九曲炼狱阵所有阵眼坐标。”
“推演完毕后，传送至白起处。”
“明白！”
“王玄策。”
“臣在。”
“你配合魏征，加快标记速度。”
“子时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名单。”
“是！”
“诸葛亮。”
“亮在。”
“骊山那边，可有异常？”
“一切正常。不过……”
诸葛亮羽扇轻摇：
“半个时辰前，幽冥鬼门方向，有短暂异动。”
“但很快平息，似在试探。”
陈曦颔首：
“继续监控。”
“今夜，不会平静。”
他最后看向白起与姜榆罔：
“武安君，子时你随我入谷。”
“阵眼坐标到手后，你负责拔除。”
“不必留情。”
白起血眸一亮：
“末将领命！”
“姜行走。”
“上帝。”
“你留守别院，以薪火笼罩此院。”
“若有邪祟趁机来袭，便以火焚之。”
姜榆罔郑重点头：
“榆罔明白。”
一切安排妥当。
陈曦闭目。
文宫内，帝道金丹虚影缓缓旋转。
与玄铁城龙脉的共鸣，又深入一分。
他能清晰感应到。
地底深处。
那九枚噬龙钉散发的冰冷恶意。
如同毒蛇，伺机而动。
“想炼我？”
陈曦嘴角微勾。
“那便看看……”
“谁炼谁。”
……
子时将至。
月隐云层。
玄铁城灯火渐熄。
唯熔心谷方向，隐有红光透天。
热气蒸腾，扭曲夜空。
谷口。
欧阳铮一身劲装，立于阵前。
身后，三百欧阳家精锐肃立。
皆披赤甲，手持炎刃。
气息连成一片，灼热逼人。
慧觉禅师立于一侧。
僧袍鼓荡，佛力暗涌。
“时辰将到。”
他低语：
“勾陈必来。”
欧阳铮握紧手中阵盘：
“谷中阵法已全开，只待他踏入核心。”
“届时，九曲炼狱，噬龙钉出……”
“便是金仙，也难逃一死！”
他眼中闪过狂热。
仿佛已看到欧阳家执掌东胜的未来。
就在此时。
远处夜空中。
两道身影，踏云而来。
青衫依旧。
血眸冷冽。
正是陈曦与白起。
欧阳铮精神一振：
“来了！”
他上前一步，扬声：
“上帝深夜驾临，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