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落于谷口。
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慧觉身上。
“禅师也在。”
慧觉合十：
“贫僧夜观天象，见谷中红光冲霄，恐有异变。”
“特来查看，不想遇上帝与欧阳公子。”
言辞滴水不漏。
陈曦颔首：
“有心了。”
他看向谷内。
红光如血，热气扑面。
地火翻腾，隐隐形成九道漩涡。
“此地龙脉紊乱，吾需入内梳理。”
欧阳铮侧身：
“上帝请！”
“谷中地火凶猛，不妨让在下引路。”
陈曦看他一眼：
“有劳。”
迈步入谷。
白起紧随。
二人身影，没入红光之中。
欧阳铮与慧觉对视一眼。
皆看到对方眼中喜色。
“入瓮了。”
欧阳铮低声。
他催动阵盘。
谷口瞬间闭合。
一层暗红光膜，笼罩整个熔心谷。
九曲炼狱阵——
正式启动！
……
谷内。
热浪滔天。
地火如龙，在九道漩涡中奔腾咆哮。
陈曦与白起立于中央石台。
四周，三百六十处阵眼同时亮起！
暗红符文爬满地面，如同血管。
幽冥死气自地底涌出，混合地火，化作一条条锁链，缠向二人！
“帝师。”
白起血眸扫视。
手中已多了枚玉简。
其内，正是李淳风传来的阵眼坐标。
“去吧。”
陈曦淡然。
白起咧嘴一笑。
身形化作血色闪电，撞向最近一处阵眼！
刀光起！
阵眼碎！
几乎同时。
陈曦脚下石台，轰然炸裂！
九道漆黑如墨的噬龙钉，自地底暴射而出！
直刺他周身要害！
钉身，幽冥符文密布。
所过之处，龙气哀鸣！
陈曦却未动。
只是抬手。
凌空书写。
一字：
镇！
玄黄之气自指尖涌出，化作九条锁链。
后发先至。
精准缠住九枚噬龙钉！
钉身剧颤，却再难前进半寸！
“怎么可能？！”
谷外，通过水镜观战的欧阳铮骇然失色。
慧觉也是瞳孔一缩。
噬龙钉专破龙气，怎会被勾陈如此轻易镇住？
除非……
他想到一种可能。
脸色骤变：
“他早就知道！而且……提前做了手脚！”
话音刚落。
谷内异变再生！
那九枚被镇住的噬龙钉，忽然调转方向！
钉尖，对准了三百六十处阵眼中的九处核心！
陈曦屈指一弹。
“还给你们。”
九钉化作九道黑光。
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
反向射入阵眼核心！
轰！轰！轰！
连续九声爆响！
阵眼炸裂！
幽冥死气倒卷，反噬大阵！
整个九曲炼狱阵，瞬间紊乱！
地火失控，反向吞噬布阵者！
谷外。
欧阳铮手中阵盘“咔嚓”碎裂！
反噬之力轰入体内。
他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倒退。
“公子！”
欧阳家精锐慌忙搀扶。
慧觉禅师也是闷哼一声。
僧袍上，佛光暗澹。
他死死盯着水镜中那道青衫身影。
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惧。
勾陈……
究竟在阵中，埋了什么后手？！
……
谷内。
白起如虎入羊群。
血色刀光所过，阵眼接连破碎。
偶有欧阳家埋伏的修士冲出。
皆被一刀斩之。
不过半刻钟。
三百六十处阵眼，已破大半。
九曲炼狱阵，名存实亡。
陈曦负手立于中央。
看着那些崩溃的阵纹。
忽然开口：
“禅师，看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话音落。
谷内某处阴影。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慧觉。
只不过。
此刻的他，再无半分祥和。
僧袍之下，肌肉虬结。
面容狰狞，佛光中掺杂着浓郁魔气。
“他化自在天，果然与魔无异。”
陈曦语气平淡。
慧觉狞笑：
“勾陈，你确实出乎本座意料。”
“但……也仅此而已。”
他双手结印。
周身魔佛之气暴涨！
“你以为，破了九曲炼狱阵，便赢了？”
“此阵，不过是幌子。”
“真正的杀招……”
他猛地跺脚。
谷底深处。
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中。
一尊三头六臂、面目模糊的魔神虚影，缓缓站起。
气息——
金仙中期！
“此乃尊者赐下的‘自在天魔像’！”
慧觉狂笑：
“勾陈，今日便是你陨落之时！”
魔神虚影六臂齐挥。
魔气化作滔天巨浪，拍向陈曦！
所过之处，地火熄灭，空间扭曲！
陈曦抬头。
看着那尊魔神虚影。
眼中星辰轨迹，急速推演。
文宫内。
帝道金丹虚影，第一次……
主动震颤。
他缓缓抬手。
并指如剑。
指尖。
玄黄、文明、薪火、寂灭。
四力交融。
凝成一缕……
混沌剑芒。
“便用你……”
陈曦轻语。
“试我新悟之剑。”
剑出。
无声。
却仿佛抽干了谷内所有光线。
唯有一缕混沌。
斩向魔神。
以及……
其后的慧觉。
……
谷外。
欧阳铮刚缓过气。
便看到那道冲天血色光柱，以及魔神虚影。
他大喜：
“禅师动用底牌了！勾陈必死！”
然而。
喜悦未持续三息。
光柱中。
一缕混沌剑芒，悄然绽放。
下一刻。
魔神虚影，凝滞。
旋即。
如同沙雕遇潮。
寸寸湮灭。
连带血色光柱。
连带谷中所有魔气。
连带……
慧觉禅师错愕的表情。
皆在这一剑之下。
化为虚无。
唯余一道浅浅剑痕。
烙印于谷底。
深不见底。
欧阳铮笑容僵在脸上。
浑身冰冷。
如坠深渊。
完了。
全完了。
……
谷内。
陈曦收指。
面色微白。
但气息依旧沉稳。
白起飞身而回。
血眸中带着兴奋：
“帝师，阵眼已全破。”
“欧阳家埋伏修士，斩七十三人，擒一百二十人。”
陈曦颔首：
“做得干净。”
他看向谷外方向。
“欧阳铮，该收网了。”
……
别院。
姜榆罔感应到谷中动静平息。
掌心薪火，微微跃动。
她走出静室。
院外。
不知何时，已围了上百名黑衣修士。
为首者，正是林家家主林镇岳。
他面色阴沉：
“姜行走，请随我等走一趟。”
姜榆罔神色平静：
“若我不去呢？”
林镇岳冷笑：
“那便……得罪了！”
他一挥手。
黑衣修士齐齐结阵。
煞气升腾，罩向别院。
姜榆罔轻叹。
青木杖顿地。
薪火——
燎原！
……
玄铁城各處。
魏征手持《善恶录》，行走于夜色。
每至一处。
便有一道名字被标记。
每标记一处。
便有暗卫悄然包围。
子时三刻。
名单尽。
网收。
……
熔心谷口。
欧阳铮正欲逃离。
身前。
一道青衫身影，悄然浮现。
陈曦看着他。
目光如镜。
“欧阳公子，要去何处？”
欧阳铮脸色惨白。
瘫软在地。
他知道。
欧阳家……
完了。
……
晨光再现时。
玄铁城已换新天。
欧阳府被围。
林家、苏家等涉事家族，皆被控制。
魏征持天子令，整肃城务。
王玄策暗网配合，清除余孽。
陈曦坐镇别院。
引动龙脉，梳理地气。
昨夜一战。
消息如风，传遍东胜。
勾陈之威。
再无人敢小觑。
而此刻。
陈曦正看着手中一枚自慧觉残躯中搜出的暗金符箓。
符箓上，残留着一缕神念。
来自大自在尊者。
只有四字：
“灵山，等你。”
陈曦掌心玄黄之气流转。
符箓化为齑粉。
他望向西方。
眼神平静。
“会的。”
“不过……”
“不是现在。”
他转身。
看向手中另一份名单。
那是魏征刚刚送来的。
东胜神洲，与灵山、幽冥有染的……
所有势力。
“下一个。”
陈曦轻语。
青衫微动。
晨光落于肩头。
映亮他沉静侧脸。
前路尚远。
而他。
步步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