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山崩海啸，狠狠拍在朔方城的城墙上。
数万突厥骑兵，分成了十几个巨大的攻击波次，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座孤零零的灰色堡垒发起了冲锋。
他们没蠢到用战马撞墙，而是在距离城墙百步左右翻身下马，然后扛着简陋的云梯，嗷嗷叫着，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涌向城下。
在他们身后，黑甲军的强弩压制仍在继续。
一波又一波的黑色箭雨，呼啸着越过冲锋的人群，精准地覆盖在城头，死死地压制着守军，让他们根本抬不起头。
“投石机！给老子狠狠地砸！”
薛万彻躲在城垛后面，扯着嗓子怒吼，眼珠子都红了。
城墙后方，数十架巨型投石机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巨大的配重石块轰然落下，长长的力臂猛地扬起，将一个个麻布包裹狠狠抛向天空。
那些包裹划过一道道抛物线，精准地砸进了城下拥挤的人群中。
“噗通！噗通！”
包裹落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装的不是石头，而是海量的生石灰粉！
白色的粉末瞬间炸开，如同浓雾一般，将冲在最前面的上千名突厥士兵直接笼罩。
“啊！我的眼睛！”
“看不见了！天神啊，什么都看不见了！”
“水！快给我水！”
惨叫声此起彼伏。生石灰粉钻进他们的眼睛、口鼻，与汗水一接触，立刻产生了剧烈的灼烧效果。
无数人捂着眼睛满地打滚，整个冲锋阵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紧接着，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这一次，投石机抛出去的是一个个密封的陶罐。
陶罐在人群中碎裂，黑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四处流淌。正是林浩让工坊提炼出的，最粗制的煤焦油。
还没等突厥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鬼东西，城墙上，床弩发射了。
但射出的不是弩箭，而是一支支绑着浸油布头的“火箭”。
火箭拖着长长的焰尾，精准地落入那片被煤焦油浸染的区域。
“轰——！”
烈焰冲天而起！
煤焦油被瞬间点燃，形成了一片根本无法扑灭的火海。
那些身上沾了焦油的突厥兵，立刻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形火炬，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惨嚎，疯狂地奔跑、打滚，却只能让火焰烧得更旺。
这如同地狱降临人间的一幕，让后续冲上来的突厥兵，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眼中全是见了鬼似的恐惧。
“干得漂亮！”薛万彻兴奋地一拳砸在城垛上。
然而，林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在混乱中，依旧推着几辆巨大冲车，向城门靠近的敌人。
冲车被厚厚的湿牛皮包裹着，火箭落在上面，只能冒起一阵白烟，根本点不着。
而在冲车的掩护下，大批突厥兵，正在快速接近城门。
“他们的目标是城门！”周成紧张地说道。
“我看到了。”林浩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吓人，“传令下去，让准备好的‘礼物’，送他们上路。”
城门上方的城楼里，几名百骑司精锐收到了旗语。
他们对视一眼，从旁边一个盖着油布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几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球状物。
这就是林浩为他们准备的，简易版的“震天雷”。
核心，正是用最粗糙工艺搞出来的，极不稳定的硝化甘油混合物，外面还丧心病狂地裹满了铁钉和碎瓷片。
“点火。”为首的百骑司校尉冷静地下令。
他们用火折子点燃了那根只有短短三寸的引线，“滋滋”的声响伴着青烟冒出。
“扔！”
校尉一声令下，三颗“震天雷”被从城楼的投掷口，精准地扔向了下方正聚集在城门洞前，准备用冲车撞门的敌群之中。
那几颗黑乎乎的圆球，在空中翻滚着，掉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一名突厥头目看到了掉在脚边的玩意儿，还以为是城上扔下来的石头，不屑地抬脚想把它踢开。
然而，他的脚还没碰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噗”！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那颗圆球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炸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放慢了。
那个试图踢开它的头目，上半身瞬间消失，直接化作漫天血雾。
他周围十步之内的几十个突厥兵，无论人还是马，都在瞬间被无数高速飞溅的铁钉和瓷片撕成了碎片。
残肢断臂混杂着滚烫的内脏，如下雨般落下，场面血腥无比。
更远处，被冲击波扫到的士兵，也像被攻城锤正面砸中，口鼻喷血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人群中，引发了更大范围的混乱。
三颗震天雷，就在城门前，硬生生炸出了三片半径超过十步的，绝对的死亡真空地带！
那辆巨大的冲车，也被无数破片打得千疮百孔，推车的士兵死伤殆尽，歪倒在一旁。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城外的突厥人看着那三片血肉模糊的区域，和那些连完整尸首都找不到的同伴，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比面对刀剑更加深沉的恐惧。
这不是人力，这不是战争，这是……妖术！是来自东方魔鬼的妖术！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薛万彻喃喃自语，他征战沙场半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
仅仅三颗，就报销了上百人，这威力，简直是在开玩笑！
“是雷神之怒。”林浩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心中却在快速评估：威力还行，就是稳定性太差，引信也得改。
这玩意儿，也就守城能用用，野战就是纯纯的自杀神器。
“妖术！是魔鬼的妖术！”
“快跑啊！天神发怒了，这是惩罚！”
城外的突厥联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扔下云梯和武器，哭爹喊娘地向后方逃去，任凭督战的头目如何砍杀，也挡不住这股溃败的浪潮。
只有那支黑甲军，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阵型没有丝毫动摇，仿佛眼前那片人间地狱，与他们毫无关系。
但他们也停止了射击，似乎在评估这种新武器。
很快，突厥联军的后方，再次响起了收兵的号角声。
残存的攻城部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本阵。城墙下，只留下一片火海，和数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夕阳西下，将整个战场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朔方城，在经历了第一天的猛攻后，依旧巍然屹立。
城墙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剧烈欢呼。
士兵们高举着武器，兴奋地呼喊着“侯爷威武”，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有这么硬的城墙，有这么猛的“雷神之怒”，别说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他们也敢碰一碰！
然而，在一片欢腾之中，林浩的表情却愈发凝重。
他看着远处那支缓缓后撤，融入大军之中的黑甲军，心中没有半分轻松。
“侯爷，我们赢了！我们打退他们了！”薛万彻兴奋地跑过来。
“这只是开始。”林浩摇了摇头，目光深沉。
“今天，我们把手里的牌，亮给他们看了。水泥墙、火油，还有震天雷。”
“而他们呢？除了那五千张强弩，那个‘造物主’，真正的底牌，一张都还没出。”
他指着城外那些被遗弃的云梯和冲车，“你以为，这就是他的攻城手段？太天真了。
他既然能造出那种强弩，就一定有更高效的，我们想象不到的破城之法。”
薛万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传令下去，”林浩的声音变得冰冷，“今晚，谁也不准睡！”
“一半人城墙上警戒，另一半原地休息。所有的探照灯，都给我打开！把城外照得跟白天一样亮！”
“我敢打赌，今晚，他们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