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人怕别人认出他来，用围脖裹得严严实实。
脸上还戴着一副蛤蟆镜。
逃也似的抱着白占元进了雅间。
掌柜的倒是没注意白敬业，眼神停留在白占元的身上。
他在心里偷笑，“好家伙，这是白家的小少爷吧，爷爷带孙子出来听粉戏，要不说人家有钱人玩的花花呢。”
这里就得说说以前戏班子的规矩。
临近年底的时候，富连成这种大戏班子，都讲究在晚上封箱。
越大的戏班越靠后，只有小戏班子才在中午封箱。
因为晚上你竞争不过人家。
但是小戏班子也得活着，也得吃饭不是，他们为了揽客就会演点粉戏唔的。
灶王殿戏班就是其中演粉戏的佼佼者！
你听这名就能听出来，这戏班是谁成立的。
灶王爷嘛，这戏班是专门演给厨子、勤行。
大善人这也是头一次看粉戏，无论是他还是前身都讲究实战。
看这玩意有嘛意思，那都是给去不起八大胡同、高档会所的穷人意淫的。
几人落座后，就听白七爷口若悬河在那跟俩丫鬟卖弄。
“知道什么是战宛城么？”
香秀连字都不认识，她哪知道什么是三国、水浒啊，她摇了摇头。
廖雅泉笑不露齿，轻声道，“看过一点三国，是曹操打张绣的故事。”
“哎~对喽，香秀你得跟青黛多学学，多看看书。”
“这战宛城啊，乃是东汉末年，曹操攻打宛城张绣，张绣见曹操来势汹汹没办法只能认输投降。”
“在投降过程中呢，曹操就看上了张绣的婶子邹氏...”
白七爷就跟说书似的，吧嗒吧嗒给众人来上了一段。
大善人在一旁嗑着瓜子，翻了个白眼，等七爷说完鼓掌调侃道。
“老白，你这段讲的真不错，将来咱们家要是没钱了，你上天桥说书去都能混出个名声。”
“什么穷不怕、万人迷？跟您一比都没配，您就叫白大本事！”
宫二听着大善人的调侃也不敢乐。
她算是明白大善人不着调这个劲儿哪来的，纯属是癞蛤蟆没毛，随根儿！
七爷冷哼一声，也没搭理他。
看台上人头攒动，知道戏要开场了，伸手一指，“听戏，我跟你们说，这出戏才好看呢！”
战宛城是个全本大套的戏，从曹老板征宛城，到含泪失三贤，总共是五折子。
但是粉戏版本的讲究就没那么多了，直接从邹氏思春开始。
上场门开，演员这么一亮相，底下的老爷们跟疯了似的嗷嗷的叫好。
演邹氏的是北平小有名气的旦角儿，金桂花。
您听这名就是打风尘里滚出来的。
这身打扮，脖子以上还是正经的梳妆打扮。
下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旗袍，那叉给你开的，跟门帘子似的。
腿上还蹬着一双丝袜，脚踩绣鞋，这就不是正经唱戏的打扮儿。
一步三摇走上台前，眼角眉梢透出风情万种。
胡琴声一响
邹氏伴随这过门儿的小调，如风摆荷叶似的摇晃到椅子前往那一坐。
两条腿顺势搭到桌子上。
“啪哒！”
抬腿之时，一只绣鞋还掉在地上，若隐若现之间引人无尽的遐想。
咱说没戏词么？
不用词！
这顿扭搭就值了票钱！
“好！好！”
“腿再岔开点！”
“哈哈哈哈！”
底下起哄架秧子呜嗷喊叫。
宫二捂着白占元的眼睛，臊的是满面绯红。
那俩丫鬟都看傻眼了。
她们俩哪看过这戏啊，平时在宅门里看的都是大家名角儿。
别说粉戏，连思凡这种戏在宅门里都是不许演的，就怕你丫鬟动了什么心思勾引宅门里的爷们儿。
再看大善人撇了撇嘴，看的甚是无聊。
他在后世不说是阅片无数，起码能做到心中无码，台上穿的都没短视频博主风骚，能有多大意思？
“噗”
大善人吐出瓜子片，冲宫二说道，“别挡着他，让他看，来都来了不看干嘛。”
宫二白了他一眼但手还是拦在白占元眼前。
小孩子你越拦着他，他越好奇，他扒拉开宫二的手，也咧嘴哈哈笑着。
三四岁的孩子能看懂什么啊，别人笑他也跟着笑。
随着台上邹氏开场结束。
接下来是张绣宴请曹老板，然后著名皮条客曹安民一身小生的打扮登场。
曹老板一炮害三贤就是曹安民这个坏事姆子引起的。
没他给拉皮条，典韦、曹昂和坐骑绝影也不会死。
可能三国就会是另一个走向。
等曹老板夜会邹氏开始，这出戏的戏肉才真正开始。
台上换了景象，搬上来一张纱帐床来。
再看金桂花，腿上的丝袜也褪下去了。
脚趾轻勾纱帐，把帘放了下来，一条腿还故意搭在床外。
俩戏子在床上顺着纱帐往外扔衣服，上衣、裤子，一会儿一件。
“嘎吱吱，嘎吱吱”
摇晃的床声山响。
底下的人都跟疯了似的，连鼓掌带叫好！
这就叫粉戏！
你说俩戏子真就在台上干了啥么？
啥也没干，就是一种噱头，靠的全是众人凭空想象。
到结尾处，纱帐里邹氏一声娇喘。
这段戏才算到了尾声。
小占元懵懂的问道，“爸贝！他扔的是什么啊？”
“额...”
好么，粉戏，大善人倒是没看怎么乐呵。
好大儿这问题是给他问乐了。
“哈哈哈，爸贝也不知道，你爷爷懂得多，你问你爷爷去。”
“爷爷！台上扔的是什么啊！”
白七爷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额...鸡蛋清！”
“鸡蛋为什么要扔啊，他们为啥不吃了，老祖说浪费粮食不好。”
大善人偷瞄着宫二，嘻声道，“鸡蛋清坏了，不好吃，腥！”
“哦”
宫二脸红的跟红布似的，拧着大善人后腰就来了个180度转弯。”
给他疼的差点没蹦起来！
等戏散了场，众人都觉得有些饿了。
看这戏也是个力气活，用脑过度啊。
白七爷提议道，“要不去谭瑑青的府上尝尝谭家菜！”
“他们家不是得预定么？”
白七爷哼哼唧唧的说道，“这不有你嘛，你老子今天就想吃口谭家菜，你这点面子也没有啊？”
“得得得，吃”
大善人明白，这是给他爸爸挤兑急了，故意给他找麻烦呢，“你今天就是想吃龙，我也找北平见过龙的那位孙真人给你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