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将军看着那六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又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的林默。
胸中那股愤懑之气梗在那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她并非心慈手软之辈，战场上杀人如麻是常事。
但如此...如此儿戏又霸道的理由，让她难以接受。
然而，林默那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肯出力者，死有余辜，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心中某种固有的观念。
在这绝境之中，非友即敌，任何潜在的、不确定的因素，都可能带来毁灭。
任何墙头草，都该死！
她沉默了片刻，那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朝着林默微微颔首。
“林大人...思虑周全，是风某迂腐了。”
“无妨，将军心存善念是好事。”
“但此刻，活下去，赢下去，才是对白玉京最大的善。”
林默拍了拍风清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继续前进，保持警戒。”
队伍再次开拔。接下来的路程，林默将他的灭法公式发挥得淋漓尽致。
比如：
遇到一队躲在岩缝中，试图隐匿气息的修士。
林默：
“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定是想伺机偷袭！给爷死！”
遇到几个远远看到他们就立刻转向逃离的散修。
林默：
“看见我们就跑？心里没鬼跑什么？定然是去给八域报信的！追上去，杀了！”
金羽卫众人从最初的惊愕不适，到后来的麻木。
再到最后，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只要林默开口。
都是给爷死！
无论对象是谁，理由多么离谱，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军中甚至开始流传起林默的灭法公式合集。
“你瞅啥？”-＞想记住长相，预谋不轨-＞给爷死！
“你为什么不瞅我？”-＞目中无人，心怀轻视，必有倚仗-＞给爷死！
“躲什么躲？”-＞心里有鬼-＞给爷死！
“跑什么跑？”-＞想去报信-＞给爷死！
“站住别动！”-＞不听命令，意图反抗-＞给爷死！
呼吸声太重-＞暴露行踪，居心叵测-＞给爷死！
长得太丑-＞影响士气/可能是魅惑妖人-＞给爷死！
......
外界，水镜之前。
几位八域道主看着林默一路行来，用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清理掉沿途遇到的所有活口，脸色都变得异常精彩。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林默！”
“杀伐果断？我看是丧心病狂！”
“如此行径，简直就是畜生！”
“婉娘娘，这就是你白玉京的国之栋梁？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没错！滥杀无辜，连投降和避让者都不放过，此子心中毫无道义可言，纯粹是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唉，戾气如此之重，已入魔障。”
“纵然有天资，也难成大器，可惜，可叹啊！”
婉娘娘面色平静。
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林默这行径，真是让她乳腺都畅通了很多。
白玉京，缺的就是这种人。
被二十万敌军围猎于绝地，朝不保夕，步步杀机。
就必须斩断一切犹豫，甚至不惜背负骂名。
才能带领同袍杀出一条血路。
“诸位在此高谈阔论道义，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真觉得林默行事不堪，何不约束门下，莫要以众凌寡，给他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
一番话，怼得几位道主面色铁青，却又无言以对。
......
血斗场内。
林默带着队伍，避开了几处明显有大部队集结的区域。
一路躲躲藏藏，避而不战。
始终游离在战场边缘。
也已经坚持了三天时间。
沿途收拢了一些被打散的白玉京修士。
包括浩然书院的几名弟子、天机阁的阵法师，甚至还有两名悬空静斋的女修。
加上原有的金羽卫，总人数达到了八百余人。
临时开辟的议事点。
风清将军清点完人数，走到一直凝视着粗糙地图的林默身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林大人，我们如今收拢了八百余人，已是极限。”
“但八域联军势大，据斥候回报，他们主力已在葬骨平原完成集结，人数恐近十万之巨！”
“如此悬殊...他们若全力扑来，我们恐怕...恐怕真的坚持不住十天。”
林默闻言，缓缓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凝重，反而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甚至可以说是狂放的笑容。
“八百人？哈哈哈...好！真是天助我也！”
众人皆是一愣，连风清将军都错愕地看着他，以为他压力过大，有些失心疯了。
林默站起身，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
“风将军，诸位弟兄！”
“你们可知，八百这个数字，在古史之中，意味着什么？”
他不需要众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愈发激昂：
“昔年，有少年将军霍去病，率八百轻骑，孤军深入大漠，千里奔袭，直捣匈奴王庭，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创下不世之功！八百铁骑，便可气吞万里如虎！”
“哦，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你们只需要听就行。”
“唐皇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其麾下核心战力几何？不过八百玄甲！便是这八百死士，助他奠定帝王基业，开启煌煌盛世！”
“还有那张文远，威震逍遥津，以八百步卒，破十万之众，杀得江东小儿不敢夜啼！”
林默每说一例，他周身的气势便攀升一分，仿佛有古之英魂与他共鸣。
“八百人，不是绝路，是契机！是创造奇迹的数字！”
“奉天靖难，八百就八百！”
“还有八百勇士，血战四行仓库！”
“还有人八百就八百，先看学生...哦，这个算了！”
他猛地看向风清将军，眼中闪烁着睿智而疯狂的光芒。
“十万大军又如何？人多，意味着臃肿，意味着指挥不易，意味着破绽更多！他们想集结？正好！省得我们四处去找！”
“他们以为集结起庞然大物，就能以势压人，碾碎我们？错了！”
“我们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被动等死，而是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在他们这庞然大物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狠狠捅进去！直取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