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
林默率先开口。
“完颜宗...或者，我该称换一种称呼？”
完颜宗并没有太过惊讶，他身上的变化，他也自认为绝对不可能瞒过林默这种妖孽。
“我还是原来的我。”
“大周之事，边陲之争，王朝兴替，早已湮灭于那片凡土的历史长河之中，成了过往云烟，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笔。”
“如今，你我都已超脱凡俗，踏入这光怪陆离追求长生的修行世界。”
“前尘种种，不过镜花水月，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将那份仇恨带入此界，不死不休？”
“呵...呵呵呵...”完颜宗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冷笑。
“过往云烟？镜花水月？林默！你说得轻巧！”
他猛地上前一步。
“你可知我经历了什么？”
“国破家亡！断臂之痛！”
“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故土！”
“好不容易得了机缘，以为天命在我，却被你屡次三番破坏！”
“更是被你逼得...逼得与这老魔融为一体，人不人，鬼不鬼！！”
“这份仇恨，早已刻入我的骨髓，融入我的神魂！”
“它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是我力量的源泉！”
“凭什么你能高高在上，云淡风轻地说放下？”
“凭什么你能一路高歌，得尽机缘，受万人敬仰？”
“而我，就要在泥沼里挣扎，与魔共舞？”
“林默，你问我为何执着？”
“那我告诉你！”
“这份仇，不共戴天！”
“它不仅仅是与你的国仇家恨，更是我与你【破壁者】气运之争！”
“是这贼老天安排下的宿命！”
“唯有杀了你，吞噬你的气运，我才能彻底打破桎梏，才能真正...超脱！”
林默静静地听着，脸上无喜无悲。
他轻轻叹息一声。
“我之所以如此问，并非惧你，也非故作姿态。”
“只是念在终究同出一源，不想你...死得太过凄惨，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未必能有。”
“什么？！”
完颜宗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猛地一怔，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暴怒。
“哈哈哈哈哈！林默！死到临头，你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随意拿捏我的林默吗？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现在已是道主之境！货真价实的道主！”
他周身幽冥死气轰然爆发，属于道主级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弥漫开来！
“这三年来，我承受了你无法想象的痛苦与磨砺，融合了幽戮数千年的道主感悟，更炼化了这天梯之上无数神通烙印！”
“我的底蕴，我的力量，早已超乎你的想象！”
“我，完颜宗，将会成为此世最强道主！”
“更是最有希望打破诅咒，冲击大帝之位的存在！”
“林默，你太高看自己了！现在的我，杀你如屠狗！”
林默微微挑眉。
“道主？很强吗？”
完颜宗气息一滞，被这种轻蔑彻底激怒。
他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知道在此地受规则所限。
死死盯着林默，一字一句地低吼道：
“好！好！林默！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便在最终的擂台之上，与你我之间所有的恩怨，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一战定高下！一战决生死！”
“如你所愿。”
两人之间，再无言语。
外界，天庭城乃至整个九域，早已因这巅峰之上的对话而炸开了锅。
好消息：两人同样都是出自白玉京，且都是【破壁者】，还是凌压所有人一头的绝世天骄。
坏消息：两人，不死不休。
白玉京同时出现两位如此惊才绝艳之辈，却偏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若他们能携手并肩，我白玉京何愁不能复兴？”
“何惧八域虎视眈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这番话说出了无数白玉京修士的心声。
人们看着水镜中那两位立于绝顶的身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两人之中，注定要陨落一人...
“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该多好……”
“是啊，林默有仁心，有魄力，是真正的领袖之姿；那完颜宗虽入魔道，但能登顶，其坚韧与机缘亦是非凡...唉！”
“或许，这就是天命弄人吧！白玉京的复兴之路，注定充满荆棘与牺牲。”
八域道主嗤笑出声。
“哈哈哈！婉娘娘，看来你们白玉京果然是气数已尽，烂到骨子里了！”
“好不容易出了两个能登顶的苗子，结果呢？不等我们出手，自己就先要斗个你死我活！真是天大的笑话！”
“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这就是你们白玉京的传统，真是永远上不了台面！”
“就算有天才又如何？不懂得团结，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要湮灭在自己人手里！”
“可惜了那问道天梯上的万千神通，竟要由这两个注定一死的蠢材来继承。”
“看来，白玉京合该由我八域来代为保管这些传承了。”
这些诛心之言，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扎在婉娘娘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时竟有些语塞。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
一直静立在一旁，宛如月宫仙子的静尘师太，却猛地蹙起了秀眉！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水镜中完颜宗那扭曲而阴鸷的脸上。
“婉儿，我可能知道完颜宗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体内那个多出来的灵魂，那股道主级别的幽冥本源...是幽戮！是九幽王幽戮！”
“是因为我...我当初将他重伤，几乎打碎道基。”
“他为了活命，或者说为了寻找完美的躯壳和报复的机会...所以才不惜代价，夺舍了身为【破壁者】，又与林默有血仇的完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