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坛上,混沌气息渐散,那仿佛能开天辟地的鸿蒙之光缓缓收敛,尽数归于中央那道盘坐的身影。
林默睁开眼,眸中深邃,仿佛蕴藏着一整个宇宙的生灭轮回,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种返璞归真的空。
他站起身,破碎的青衫下,肌肤温润如玉,混沌道纹隐没。
“你...”
婉娘娘捂着胸口。
有些不敢相信。
“你...达到了那一步?”
静尘师太和魏贤公公也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林默身上,既期待又不敢确信。
大帝啊!
整个白玉京近万年的历史上,也就只有一人而已。
林默看向他们,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仿佛春风化雨。
他轻轻颔首。
“幸不辱命。”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婉娘娘眼中瞬间涌起水光,那是绝处逢生、希望重燃的激动。
静尘师太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释然的弧度。
魏贤公公更是老眼泛红,深深一躬到底。
林默目光扫过狼藉的社稷坛,望向羲和广场方向。
笑容温和。
“外面似乎很热闹,走吧,该画个句号了。”
话音未落,他衣袖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力量包裹住三人。
下一刻。
四人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
羲和大殿广场。
“请娘娘现身!诛杀林默!”
“请娘娘现身!诛杀林默!”
就在这时——
广场中央的上空,光影扭曲,四道身影凭空出现。
正是婉娘娘、静尘师太、魏贤公公,以及...那个本该被囚禁、被审判的青衫身影——林默!
喧闹的广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失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林默...出现了。
而且看起来...毫发无损。
婉娘娘根本没有处罚他,不然又如何会和他一起出现?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林默!你这凶徒,安敢擅离囚禁之地!”
“娘娘!这是何意?莫非真要包庇此獠?”
“请娘娘即刻下令,擒杀林默!以正国法!”
“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八域使者见状,知道不能再等。
长生天使者排众而出,声音洪亮,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婉娘娘!吾等八域使者在此,代表各自域主,正告白玉京!”
“林默犯下灭门惨案,人神共愤!如今更视法度于无物,公然现身!”
“若白玉京今日不能秉公处置,给天下一个交代!”
“便是公然违背《玉京条约》,藐视八域共尊之秩序!”
“届时,休怪我八域铁骑,踏平白玉京,为枉死者讨还公道!替天行道!”
赤裸裸的战争威胁!
面对下方汹汹民意与域外强敌的威胁,婉娘娘只是想笑。
好笑,太好笑了。
这些人,在威胁一个刚刚出世,史上最年轻,前途最无量的一位大帝?
茴香豆的茴字有多少种写法她不清楚。
但死字的写法,她却知道很多很多种。
婉娘娘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了身旁那道青衫身影上。
林默向前踏出一步。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步,他的身影便已脱离高台,凌空而立,悬停于整个广场所有人的正上方。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当他立于空中,俯瞰下方那黑压压的人群时,一种源自生命层次与灵魂本质的差距感,自然而然地笼罩了每一个人。
仿佛蝼蚁仰望苍穹,凡人直面神明。
他的眼神,无悲无喜。
“八域虎视,兵锋威胁,令人胆寒。”
“威武侯府惨案,乃八域与内奸合谋构陷,欲断我白玉京脊梁!”
“而所谓《玉京条约》,所谓八域秩序,不过是套在我白玉京脖颈上,吸髓吮血万载的枷锁!”
“此枷锁,已于昨夜,彻底斩破!”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广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八域使者都瞬间色变!斩破《玉京条约》?这怎么可能?
“如今,枷锁已破,前路已开。”
“八域绝不会善罢甘休,血战将至,白玉京已至生死存亡之秋!”
林默缓缓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神魂发颤。
“愿随我,挽此天倾者——”
“起身!”
最后两个字,如同带着帝道律令,响彻云霄!
然而——
死寂。
令人心寒的死寂。
广场之上,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绝大多数人只是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更厉害。
少数人眼神挣扎,嘴唇嚅嗫,却终究被周围更强大的恐惧与麻木氛围所压制,不敢动弹。
那些之前喊打喊杀、标榜忠义的官员和领头者,此刻更是如同鹌鹑,恨不得隐身。
无人起身。
甚至,那请杀的声音,在短暂的惊愕后,竟又零星响起,并迅速汇聚。
“妖言惑众!什么新帝!什么斩破条约!分明是畏罪狡辩!”
“请娘娘勿听信谗言!请速诛林默,平息八域之怒,保我白玉京平安!”
“对!杀林默!交林默!方能平息祸端!”
“请杀林默!以安天下!”
空中,林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微微摇头。
“冥顽不灵,朽木粪土。”
“既然如此...”
他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下方那一片依旧在鼓噪“请杀林默”的官员区域,轻轻一划。
如同秋风吹过麦田。
那片区域内,所有仍在张口呼喊“请杀林默”的官员、勋贵、煽动者,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份尊卑,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都在一瞬间,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风化,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尘埃,簌簌飘落。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没有血腥。
“不...不可能...”
一位皓首老臣嘴唇哆嗦,仰望着林默,眼神如同见鬼。
“这等手段...抹杀无痕,这...这分明是...”
“帝...帝威?”
旁边一位中年将领接话,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大帝?!林默...成了大帝?!”
“开什么玩笑!他才多大?修炼才多久?万载以来无人能破的诅咒...”
“可...可刚才...那不是大帝手段,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