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组的办案思路向来不循常规。
听完详细的案情汇报后,凌皓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亲自去看看尸体。
停尸间里,惨白的灯光冰冷地倾泻下来,映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沉寂气息。
春松市局的法医上前,将承载着李婉婷遗体的冷藏格拉开。
石磊早已戴好了无菌手套,缓缓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凌皓就站在一旁,目光如同被钉在了那里,死死锁住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庞。
她的双眼微微闭合,长睫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浅淡的阴影,神情竟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然而,视线下移,脖颈处那道被缝合的创口,却像一张无声嘶吼的嘴。
残酷地撕碎了这虚假的安宁,控诉着她生前所遭受的非人暴行。
凌皓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冲上喉头,胃部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强行将这股不适压了下去。
“能判断出这是什么工具造成的吗?”
石磊已经弯下了身子,指尖轻轻按压着伤口边缘,仔细观察:
“切口异常整齐,边缘几乎没有常见的组织撕裂或崩裂痕迹。而且你看这里,能看到非常细微的锯齿状痕迹,锯齿间距很小,排列均匀。这手法,很像是专业骨锯造成的。”
“骨锯?”凌皓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一旁的林溪抱着记录板,适时地给出解释:“骨锯通常是医疗解剖或者特定行业使用的专业工具。
拥有并使用这种工具的人,范围可以缩小到医生、法医、殡葬行业从业者,或者具备相关医学、生物学专业背景的人员。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具备作案的条件和能力。如果死者身边有这类人,就会被列为重点排查对象。”
石磊站起身,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说:“尸体还没有进行系统解剖,今天我会和市局的张法医一起完成这项工作。
既然死者生前确定遭受过侵犯,那么体内或者体表很可能会留下嫌疑人的生物检材,这或许是关键的突破口。”
凌皓闻言,不动声色地给石磊递了个眼神,随即嘴唇微微向右侧歪了歪。
示意他将旁边那位本地的张法医也一并带出去,给自己留出一点单独的空间。
石磊是高智商且心思通透的人,立刻会意。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身旁的张法医说道:
“张法医,在正式解剖之前,有些前期的数据和现场记录,我们最好先在外面对接核对一下,确保无误。我们先出去聊聊?让他们再初步观察一下尸体形态。”
张法医立刻点头:“没问题!郑局早就交代过,这个案子我们全力配合,以你们特案组的意见为主,都听你们的安排。”
待石磊和张法医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停尸间里只剩下特案组的三人。
凌皓转向林溪,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考验意味的弧度:“正好,机会难得,检验一下你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林溪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紧张之色,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随身包带:
“啊?现在就实操?我还只是学了点皮毛,连笔顺都还没练熟呢!”
“实践永远是学得最快的,别指望第一次就能成功,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实际操作中会遇到什么问题,才好针对性解决。”
林溪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必经的一步。
她定了定神,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几张提前画好的黄符纸,还有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瓶清澈的液体。
“我试试明目清心符,按照你教的,开启灵视需要先将画好的符咒焚化,然后将符灰融入这无根水中……”
她一边说,一边动作。
所谓“无根水”,指的是未曾落地的雨水、露水等。
她用打火机点燃符纸,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迅速将符纸吞噬,化作一小撮带着特殊气味的灰烬。
随后她小心地将灰烬抖入装有无根水的玻璃瓶中,轻轻摇晃,清水立刻变得有些浑浊。
接着,她屏息凝神,回忆着凌皓教导的口诀,低声念诵起来: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虑不生……心符合一,助我洞明……开!”
咒语念罢,她用手指蘸了些混合着符灰的符水,有些笨拙地涂抹在自己的眼皮上,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努力去感受。
几秒钟后,她茫然地睁开眼,四处张望。
“什么都没有看到啊?我是不是哪里步骤出错了?还是咒语念得不对?”
凌皓走近看了看她使用的符水和残留的符灰,又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摇了摇头:“步骤和材料本身,问题不大。”
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凌皓也迅速为自己开启了灵视。
扫过整个停尸间,包括那具冰冷的尸体,最终肯定地点点头:
“这里很干净,连死者身上都几乎看不到怨气形成的煞气。出现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可能:
一是死者对凶手的怨恨并没有强烈到能形成可视煞气的程度。
二是她可能是在毫无防备,甚至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死亡的,连产生怨恨的机会都没有。”
林溪听了,有些沮丧地耷拉下肩膀:“啊?那我岂不是白准备了?没办法验证学习成果了?”
凌皓瞥见她那失落的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罢了……那我把我的冥兽放出来,你看看能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真的?好呀!”林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一旁的陆秋雨也立刻凑了过来:“冥兽是什么?我也要看!”
凌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什么热闹你都要凑,这是玄学观摩,不是马戏团表演。”
陆秋雨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你俩睡过一张床的交情,是不太一样哈?”
凌皓被她这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赶紧摆手:“哎哎!你这大漏勺,什么话都往外蹦!行行行,让你看!让你看总行了吧!”
他用手指蘸了点林溪刚才调制的符水,走到陆秋雨面前,语气带着点无奈:
“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