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风面对画像中传来的、属于上界仙人的威压，他毫无惧色，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响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长风。”
顾长风？
云梦圣主一怔，这...对吗？
“顾长风？”
画像中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愠怒之意更浓，“区区下界修士，谁给你的胆子，敢在祖师面前亮剑逞凶？”
“祖师？像你这般视门下弟子如草芥，视苍生如蝼蚁，毫无怜悯之心之辈，也配称祖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然与疏离：
“再者，你们云梦圣地的规矩，还管不到我天玄宗的人！”
此言一出，整个飞仙阁内一片死寂。
画像不再传出声音，但那无形的威压却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与楚长风身上升腾起的凌厉剑意，在空中无声地对峙、碰撞！
“哼，罢了，老祖懒得与你们纠缠，不要再打扰我们了，生死自负。”
僵持了片刻之后，飞仙阁内，金色的香灰终于断裂，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尽，如同希望彻底湮灭。
云梦圣主娇躯一颤，又是一口鲜血溢出，染红了身前蒲团。
她踉跄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向飞仙阁外走去。
“圣主...”楚长风想问问云梦圣主要去哪。
而云梦圣主却不肯放弃，“我还有其他圣地祖师的联系之法。
云梦祖师不管……还有太初，还有忘川，还有天音！”
她声音沙哑却坚定，“他们……他们定不会如此！”
楚长风沉默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渡入，助她稳住伤势。
他心中的寒意难以言喻，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与他秉持的道，已然背道而驰。
他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我陪你。”
半日之后。
楚长风与云梦圣主来到了太初圣地的“问道崖”。
崖壁光滑如镜，据传可映照诸天，沟通上界。
云梦圣主以太初圣主告知的秘法，割破指尖，以精血在崖壁上刻画下一个繁复的符文。
符文亮起，崖壁荡漾，一道模糊不清、周身仿佛与道相合的身影缓缓浮现，气息古老而浩瀚。
“太初祖师在上，后世弟子云梦，恳请祖师垂怜！
下界有魔神魂戮肆虐，苍生泣血，正道倾颓，恳请祖师，救万民于水火！”
云梦圣主跪伏在地，言辞恳切。
那模糊身影沉默片刻，发出了默然的声音：“大道运转，劫数使然。太初立教，为传吾之道统，世人受吾恩惠，尘缘已了，因果自承。尔等……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崖壁光芒骤熄，那符文也瞬间黯淡、碎裂，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那“好自为之”四个字，冰冷地回荡在空旷的山崖间。
云梦圣主身体晃了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长风，我们去忘川圣地。”
云梦圣主默然转身。
...
忘川圣地。
三生石畔。
忘川之水幽寂无声，三生石上雾气缭绕。
云梦圣主依秘法，将一缕寄托着魔劫景象与祈求意念的神魂之力注入石中。
石面波动，浮现出一条浑浊的、仿佛贯穿了过去现在未来的长河虚影，一道置身于长河尽头、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投来一瞥。
那目光，带着一种看透万古轮回的疲惫与疏离。“轮回之下，皆是虚妄。
圣地存灭，众生哀嚎，不过是长河中一朵稍大的浪花。
我既已上岸，便不会再顾河中波澜？
此劫，是尔等的劫，需尔等自渡。”
意念如冰水浇头，三生石恢复死寂，那忘川之水似乎更冷了几分。
楚长风看到云梦圣主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他默然的与云梦圣主前往了天音圣地。
仙籁阁。
阁中供奉着一架古朴的石琴。
云梦圣主盘膝坐下，素手轻抚琴弦，她不通音律，此刻却以自身道韵为引，弹奏出一曲悲怆、急切、充满祈求的乐章。
琴音起初艰涩，渐渐流畅，直上云霄。
良久，石琴无人自动，发出一连串清越却毫无感情的音符，这些音符在空中组合成清晰的话语：“仙凡之隔，犹似天堑。
下界之音，充满业力与执念，污浊不堪，扰吾清静。
尔等之因果，当由尔等自行了断。
勿再扰。”
最后一个音符带着斥力，石琴微震，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云梦圣主从琴前推开，气血翻涌间，她再也忍不住，又是一口逆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板。
楚长风一步上前，扶住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
他抬头，目光似乎要穿透这仙籁阁的穹顶，望向那不知在何方的“上界”，眼中再无半分对仙神的敬畏，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你们算是什么仙？”
云梦圣主靠在他臂弯中，喘息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自嘲，“原来这就是仙啊...早知仙道如此，我不修也罢。“
她站直身体，擦去嘴角血迹，眼中虽然仍有泪光，但那份绝望已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光芒取代。
“长风，纵然仙人无情，但我不任命。”
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他们不管，天道不公，但那‘其一’，就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自己来争！”
楚长风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重重颔首，声音沉稳而有力：“好！我们自己去斩了那魔神！”
...
云梦圣主回归圣地，并未隐瞒真相。
她以“仙路已绝，唯人自渡”八字，昭告天下！消息传出，修行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悲愤！
仙人都放弃了我们？！
那我们算什么？被遗弃的蝼蚁吗？
恐慌之后，是更深的绝望，但绝望的尽头，往往孕育着最彻底的反抗！
“妈的！仙人不管，老子自己管！”
“横竖是个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
一道道传讯飞剑划破长空，一个个闭关之地石门洞开。
有寿元将尽、鹤发鸡皮的合体期老怪，从坟墓爬了出来。
有隐世多年、气息如渊似海的大乘期修士，从深山大泽中走出。
甚至还有几位历经天劫、周身环绕着淡淡仙灵之气的渡劫修士，撕裂虚空而来。
他们虽未真正成仙，但实力已远超寻常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