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姑妄言之,先生与管事姑妄听之即可。”

他这番话,引经据典,语气平和,既维护了狗娃,点出其言有据,又给望月楼留足了面子,点明“自有传承,另有玄妙”。

虽然这些典也基本都出自之前陈香赠与的那本食书,他在教授狗娃多认字的时候也曾翻阅过,这才能清晰道来。

那中年人显然没料到这个看着像普通读书人的青年,竟能随口引出这几本或冷僻或官方的典籍,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一个常来满足口腹之欲之人,哪里懂得这些?

那管事却是个人精,见王明远气度从容,言语得体且句句扎实,心知这绝非普通士子,连忙堆起笑脸打圆场:

“哎呦,二位客官,钱老爷,都消消气,消消气!多谢这位相公指点!您说的在理,这饮食之道,本就博大精深,互相切磋才能有进益嘛!”

他先对那中年常客拱手,“钱老爷您是我们望月楼的老主顾,性子直爽,最是爱护咱们楼里的声誉,您放心,咱这手艺啊,绝对对得起招牌!”

然后又转向王明远,笑容可掬,“这位相公真是博闻强识,令人佩服!您说的这果木的门道,小的记下了,回头一定禀明后厨的大师傅,若能试试新法子,做出更美味的鸭子,也是我们望月楼的造化!

今日惊扰二位用饭,实在过意不去,这顿饭,小店送二位几道清爽的凉菜,聊表歉意,您看可好?”

一场小小的风波,在这管事八面玲珑的周旋下,算是平息了。

那姓钱的中年人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自顾吃饭。

周围看热闹的客人也收回了目光。

王明远坐下后,轻轻拍了拍犹自气鼓鼓的狗娃的胳膊,低声道:“好了,狗娃,出门在外,多看少说。书上的道理未必处处适用,尤其在这京城之地,藏龙卧虎,人多口杂。我们初来乍到,莫要无故惹人注目,平添麻烦。”

狗娃虽然觉得憋屈,但见三叔神色严肃,也知道自己差点惹祸,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用力咬了一口卷好的鸭肉,化郁闷为食欲。

王明远看着狗娃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筷子,也慢慢吃起来。

不过待那管事送小菜过来时,王明远斟酌了一下语句,谦和地问道:

“打扰管事。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大概是六七年前,在下曾与一位故人有一面之缘,彼时他……嗯,年纪约莫十一二岁,体态略显丰盈,性情爽朗。

他曾言及家中在京城经营酒楼,似乎……与‘天香’二字有些关联?临别时赠我一件信物,说若来京城,可来寻他。

不知贵店东家之中,是否曾有这样一位人物?”

王明远并未直接说出玉佩样式,也模糊了具体信息,只提了“天香”和对方年幼时的体貌特征,以免唐突。

毕竟时过境迁,若对方不记得或不愿相认,彼此也不尴尬。

那管事闻言,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仔细打量了王明远几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

片刻后,他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相公,实在对不住。您说的这事,小的不太清楚。小的来望月楼当值也才三四年光景,对东家们的旧事知之甚少。况且,我们东家……情况有些复杂,并非一人。

您看这样可好,您若方便,可留个落脚的地儿,容小的得空时向楼里的老人打听打听?或者,您下次来时,直接找小的,小的再给您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