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听得咂舌,压低声音对王明远说:“三叔,这京城的大官可真多啊,走几步就能遇上一个。”

王明远微微点头,心中亦是感慨。天子脚下,皇城根儿,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师父崔巡抚虽是一省封疆大吏,但在这京城,恐怕也算不得顶尖。

能在此处拥有一席之地,除了师父本身就出身崔氏这等大族,自身能力也卓越,师母娘家那位曾官至吏部左侍郎的岳父大人,想必也出了不少力。

想起师父偶尔酒后提及因为英俊外表当年被师母“看上”,师母央求其父亲找崔家长辈谈及婚事的往事,王明远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师父那如今圆润富态的模样,实在很难和“英俊”联系起来,想必是婚后生活太过舒心所致。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这宅子相比左邻右舍,规模不算宏大,但粉墙黛瓦,门楼整洁,透着一种沉稳内敛的气度。

黑漆大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书两个朴拙有力的楷字:“崔府”。

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个穿着干净棉褂的小厮垂手侍立,眼神清亮,透着规矩。

王明远上前通报了姓名来历,言明是秦陕来的弟子王明远,特来拜见恩师。

守门的小厮显然早已得了吩咐,一听“王明远”三字,脸上立刻堆起恭敬热情的笑容,一边赶紧打发另一个小跑进去通传,一边躬身将王明远和狗娃往府里请:“原来是王相公到了!老爷和夫人早就念叨多时了,快请进!快请进!”

刚绕过影壁,还没走到二进门,就听见一阵爽朗熟悉的笑声从里面传来,中气十足,带着由衷的喜悦:“哈哈哈!是仲默到了吗?可算是到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穿着深褐色家常锦缎长袍、身形愈发圆润的身影,已从抄手游廊下快步迎了出来,不是师父崔巡抚又是谁?

两年不见,师父的脸盘似乎更显丰腴,红光满面,想来近日京中述职一切顺利,心情颇佳。

他身边跟着一位身着绛紫色缠枝莲纹袄裙、头戴珠花的妇人,看年纪不过三十许,容貌秀雅,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通身气度娴静雍容,想必就是师母了。

王明远心头一热,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撩起衣袍,便要行大礼:“学生王仲默,拜见恩师、师母!”

狗娃也赶紧跟着就要跪下。

崔巡抚抢前一步,一把托住王明远的手臂,力道不小,笑声洪亮:“哎哎哎!快起来!自家人行此大礼做什么!一路辛苦了吧?”

他仔细端详着王明远,眼中满是欣慰,“好,好!两年不见,仲默又长高了不少,愈发沉稳了,有你父兄的风采了!”

他又看向憨厚地站在一旁的狗娃,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这是心恒吧,也长成大小伙子了!这身板,真壮实!”

师母崔夫人也笑着虚扶了一下,声音温婉动听:

“这就是仲默和心恒吧?快别多礼了。你师父常在家书中提起你,说你聪慧刻苦,是难得一见的良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她目光柔和地落在王明远身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说起来,你这眉眼间的俊朗,倒真有几分你师父年轻时的影子。”

王明远忙道:“师母谬赞了,仲默愧不敢当。”

崔夫人又打量了他几下,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些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