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马车和轿子,像乡试时那样徒步赶考的已经很少见了。

不过这也正常,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能走到会试这一步的,家境大多都不算太差,至少雇得起一辆车。

而且,年纪特别大的举人也很少见了,毕竟会试消耗太大,年纪大了身体不仅撑不住,考中了也没几年官好做,很多人也就歇了这份心。

到达贡院街口,马车就无法前行了。

“放宽心,正常考就好。”师母最后叮嘱道,眼神里满是鼓励。

“师弟,加油!等着你的好消息!”崔琰用力拍了拍王明远的肩膀。

“三叔,饭要记得吃,水要记得喝!”狗娃憋了半天,最后只说出这句最实在的话。

王明远重重点头,辞别众人,拎着考篮下车,汇入提着各色考篮、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之中。

天色微熹,贡院那巍峨肃穆的大门在晨曦中显出轮廓,门前兵丁肃立,气氛凝重。

一切都和乡试流程差不多,但更加严格,更加一丝不苟。

查验身份、搜检、发放座号牌……每一个环节都有官员监督,兵丁执行,没人敢大声喧哗,只有低沉的指令声和脚步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却也透着朝廷对抡才大典的极度重视。

王明远这次的号牌是“丙字二十一”,他捏着那块木质号牌,顺着衙役的指引往对应区域走去。

京城贡院到底是天子脚下抡才大典的场所,气象规模远非省城乡试的贡院可比。

号舍一排排延伸开去,像密密麻麻的蜂巢,又像无数个等待吞噬学子心血与光阴的沉默格子。

一路走去,王明远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想起师兄崔琰之前叮嘱的各种对于考舍的经验之谈,什么西晒晃眼,角落阴冷潮湿之类。

还好,运气不算太差。

丙字二十一号的位置,既非最西边下午可能被日头直射的那一排,也非紧挨着高墙、终年难见阳光的最阴冷潮湿的角落。

号舍内部比乡试时见的要稍大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

号舍里面此刻放着可怜巴巴的一小堆黑炭,右手边是两块可以活动拼搭的木板,一块可用来当书案,一块则用来当坐榻。墙角放着个便桶,此刻尚无任何异味。

他放下沉重的考篮,先仔细检查了一遍,墙壁和顶棚有些细微的裂缝,难免漏风。

他拿出师母准备的厚油布,将漏风的地方做了些封堵,然后又将桌板摆好,用的到的考具都拿出来。

忙活完这一通,他额角竟然微微见汗,这才二月初,外面天还寒着,但这号舍不通风加之的确狭小,这会动作一大就闷得慌。

他解开最外面披风的系带,里面则是常见的举人青衫,青衫下则穿着那件定国公府送来的皮裘。

这皮子确实好东西,轻薄柔软,却异常保暖,此刻穿着甚至觉得有些热了。

然后便和其他考生一样,拿出自带小火炉,取了些炭火费了点功夫才把手炉点燃,橙黄的火苗窜起,带来一丝微弱的热意。

果然如师母打听的那样,这点火炉,也就勉强暖个手,想靠它驱散号舍里的寒气,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想起国公夫人送的那手套,也将其取出放在桌上,还好一切准备得充分。

一切刚收拾停当,便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