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王明远悬着的心,却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看来是没事了。

也是,狗娃那小子,考前给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吃食、药材、保暖的物件,也给陈香备了一份送去,应当是多少起了些作用。

而且,白鹿洞书院作为天下书院之首,对陈香这等核心弟子,定然也有周全的安排,总归是比寻常学子多几分保障。

被人流推着,王明远踮起脚尖,努力在混乱的人流中寻找崔府的标记。

忽然,一个极其醒目、宛如鹤立鸡群般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是狗娃!

近两米的魁梧个头,壮实得像座铁塔,穿着那身熟悉的深蓝色棉布直裰,在周围人群里简直像是个巨人。

他正伸长脖子,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一双铜铃大眼像探照灯似的在出口处扫来扫去,蒲扇般的大手不时小心拨开挡路的人,嘴里似乎还在嚷嚷着什么,但离得远,听不真切。

在狗娃身旁,王明远勉强看到了一个努力想站直但却被人流挤得歪斜的熟悉身影,正是师兄崔琰。

“狗娃!崔师兄!我在这儿!”王明远赶紧举起手,用力挥了挥,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喊道。

狗娃眼尖,待他一挥手便立刻看到了他,黑红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嗓门洪亮地吼了一声:“三叔!!”声音竟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他立刻开启王家招牌破冰船模式,凭借着一身蛮力,小心地分开人群,拖着踉踉跄跄的崔琰,很快就走到了王明远面前。

“三叔!你可算出来了!急死我了!”狗娃一把扶住王明远,大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仿佛在确认零件是否齐全,嘴里还在连珠炮似的问道:

“三叔你没事吧?啊?没冻着吧?有没有哪不舒服?脸咋这么白?是不是累坏了......”

崔琰也挤了过来,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袍,抓着王明远的另一只胳膊,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还带着后怕:

“师弟!你可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外面等着,眼睁睁看着抬出去十几个!脸色那个难看!还有……还有没气儿的!我这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待他们回到崔府的马车旁,师母看到王明远虽然面色疲惫,步履虚浮,但眼神还算清亮,身上也无明显不妥,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连声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明远,快,别在这儿吹风了,赶紧上车!家里早就请好了大夫等着,回去立刻给你请个平安脉!这七天熬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狗娃力气大,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王明远托上了马车。

车厢里温暖如春,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暖炉,散发着融融暖意。与外面初春的寒意和号舍的冰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王明远一坐进这温暖舒适的环境,强撑了七天的精神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靠在柔软的车壁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狗娃手脚麻利地也跟着钻了进来,立刻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温着的陶罐,倒出一碗一直温着的参汤,递到王明远嘴边:

“三叔,快,先喝口参鸡汤恢复气力!我一直温着的,就怕你出来冷着饿着!”

崔琰也跟着上了车,吩咐车夫快些回府,然后便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王明远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