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木秘境,战争要塞,中枢指挥室。
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冰冷、死寂、高效的金属。
高达千丈的巨大殿堂内,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灵力高度聚合后产生的独特甜腥味。殿堂中央,一根仿佛连接天地的擎天光柱,正缓缓转动。
这,便是析木秘境的“秘境之灵”,一件超越了法宝范畴的、半生命半造物的战争奇迹。
光柱的表面,无数金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飞速滑落,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要塞某处能量回路的一次完整循环。而在光柱前方,一幅由光影构成的、覆盖了方圆万里的巨大立体沙盘,正静静悬浮。
沙盘之上,密密麻麻的光点闪烁,代表着每一支巡逻小队的位置。就在不久前,沙盘的A-5区域曾爆开一团刺目的红光,但很快便被扑灭。
三道身影,静静地站在沙盘前。他们并未释放任何威压,却让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三位元婴修士。
居中的,是一位身穿玄色战袍,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的中年人,他便是这艘战争堡垒的最高指挥官,【镇狱】颜破。
其左侧,是一名身着银色宫装,气质清冷如万年玄冰的美妇,她手持一面玉盘,负责整个要塞的数据演算与后勤调配,【天算】冷天月。
右侧,则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形枯槁,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老者,他双目浑浊,却无人敢小觑,因为他负责的是整个要塞的阵法维护与秘境之灵的沟通,【阵枢】古河。
“A-5区的渗透已被肃清。”冷天月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玉盘上光芒一闪,调出了第八巡逻小队的战损与战功报告,“第八小队,新人队。一筑基中期,七筑基初期。全员轻伤,无阵亡。任务评级,优秀。”
枯槁老者古河“呵”了一声,声音沙哑:“运气不错的小家伙们。碰上兵长级的【六翼恐爪】,还能全身而退,倒也难得。”
“不是运气。”
最高指挥官颜破,目光却落在了报告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上。
【苏铭,内门试用弟子,筑基初期。后天火灵根。】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那场战斗的关键画面,被秘境之灵从无数信息流中截取,并以三维光影的形式,在三人面前飞速回放。
当看到苏铭那只化为赤色琉璃的手掌,斩出那一道霸道绝伦的金色火焰,硬生生斩断六翼恐爪臂膀时,一直古井无波的冷天月,美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而古河那浑浊的老眼,则瞬间眯起。
“太阳真火的雏形……不对,比那更霸道,更原始。”古河喃喃道,“这小家伙,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竟能以后天之身,触碰到这等本源之力。”
“是《真灵化体诀》。”冷天月玉盘上的数据再次刷新,“青云子老祖留下的功法之一,理论上可以化身各种灵体。但这小子……竟选择化身‘太阳灵体’,真是疯子。”
颜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光影中那个神色平静的年轻人,深邃的眼眸中,谁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挥手散去光影,沉声道:“这次的渗透规模不大,但频率越来越高。‘祖血议会’那边,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意料之中。”冷天天月道,“我们的航线,已经进入‘寂灭星域’外环,距离它们的核心疆域,只剩下不到两年的航程。它们不可能坐视我们这颗‘钉子’,扎进它们的心脏。”
古河叹了口气,枯瘦的脸上满是忧虑:“就怕它们这次,会动用那张‘王牌’。”
听到“王牌”二字,即便是颜破和冷天月,神色也微微一凝。
冷天月的声音多了一丝寒意:“【潘拉奇多】?那群长着无数触手的大眼兽?传闻它们并非始祖兽界的原生种族,血脉根源成谜,却不知为何成了二十四祖兽之一。它们最擅长的,就是无声无息的精神控制。”
“不错。”颜破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最麻烦的,就是它们种下的‘精神暗示’,极难察觉。我们甚至无法确定,这座要塞里,是否已经有被它们控制的‘间谍’。一旦我们的核心部署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后面的路,将会无比艰辛。”
古河干咳两声,声音沙哑:“百年前,宗门安插在始祖兽界最高层的暗子,曾传回一道绝密情报。”
“始祖兽界,并非铁板一块。”
“除了板上钉钉,传承了不知多少纪元的二十四支‘纯血祖兽’外,还存在着一个异类。一个……叛逆者。”
冷天月与古河神情肃穆,静静聆听。这些情报,即便是他们,也只有寥寥几语的权限。
“它出身于【无血兽】。一个在始祖兽界,连炮灰都算不上的最低贱种族。”颜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按理说,无血兽的血脉极限,永远不可能突破‘兵长级’。但它,却打破了铁律,不知用何种方法,一路逆伐,最终竟踏入了那传说中的‘半仙’之境。”
“它本可以此开创自己的血脉,成为第二十五支纯血祖兽。但它没有。”
“它向整个祖血议会宣战,它的理念很简单,也很可笑——”
“‘血脉无尊卑,众生皆可为祖’。”
古河干笑一声:“真是个天真的疯子。这在讲究血脉至上的始祖兽界,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它活了下来。”颜破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它在祖血议会十三位纯血老祖的围杀下,重创远遁。从那以后,它便销声匿迹,只留下一段传说。”
冷天月接口道,声音清冷:“传闻,它之所以能逆天改命,是因为在某个上古遗迹中,得到了我们青云宗创始人,青云子老祖的部分传承。”
“‘造物利生,有教无类’。”颜破吐出八个字,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这八个字,与那叛逆者的理念,何其相似。”
“难道说……”古河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
“只是猜测。”颜破打断他,“但这颗棋子,或许能为我们撬动始祖兽界那坚不可摧的血脉壁垒,提供一个机会。”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下达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冷天月。”
“在。”
“传我密令。”颜破的声音,在空旷的指挥室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启动‘问心镜’预案,由古河长老主持,对所有接触核心机密的人员进行最高级别的神魂筛查,确保内部纯净。第二,将秘境警戒等级提升至‘赤色’,对所有人员的权限和行动轨迹进行全方位交叉审查,排查一切潜在的威胁。”
“是。”冷天月领命,玉指在罗盘上轻轻一点,两道谁也无法察觉的指令,已然发出。
做完这一切,颜破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要穿透无尽的虚空,看到某些不为人知的未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