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低头。
身侧的妖女,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张总是挂着狡黠与魅惑的脸上,此刻,竟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渴望和兴奋,也有嫉妒。
但更多的,是小女孩面对未知事物时的,紧张与恐惧。
顾长生心念微动。
看来,刚才凌霜月的模样,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宗妖女,也给吓得不轻。
他心神再次沉入。
在那片纯白色的神魂空间里。
他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朵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安地颤动着的“幽莲”。
“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在秘境中响起,也同时在现实中,通过相抵的掌心,传入夜琉璃的耳中。
夜琉璃心头莫名地一慌。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凌霜月刚才那痛苦的模样。
那撕心裂肺的悲鸣,那不受控制滑落的泪珠。
她……她真的要经历一遍那个吗?
“我……我……”
夜琉璃的嘴唇,哆嗦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一向胆大包天,视规矩如无物的魔宗圣女。
在这一刻,怂了。
“怎么?”
顾长生看着她那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不是还说,要自己先开动吗?”
“现在,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
夜琉璃被他这么一激,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
她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
“我……我只是……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哦?”顾长生挑了挑眉,“那要怎么,才算做好准备?”
“我……我要……要你先……先亲我一下……”
夜琉璃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说完,她就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再也不敢看顾长生。
顾长生看着她那只露在外面,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心中好笑又怜惜。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好。”
他轻声应道。
他低下头,在那通红的耳廓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夜琉璃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奇异的电流,从耳朵,瞬间传遍了全身。
“不是那里……”
她闷闷地说道。
顾长生笑了。
他伸出手,将那颗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给扳了过来。
四目相对。
在夜琉璃那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他缓缓地,低下头。
唔!
夜琉璃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一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
漂泊了许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那颗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许久。
唇分。
夜琉璃的脸上,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双水汪汪的媚眼,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现在,可以了吗?”
顾长生用手指,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晶莹,柔声问道。
“嗯……”
夜琉璃羞得不敢看他,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算是,默许了。
顾长生笑了。
他的心神,再次沉入了神魂空间。
这一次。
他的目标,是那朵紧闭的“幽莲”。
有了刚才对付“霜华”剑的经验,这一次,他显然要熟练得多。
他的神念化作的手,没有像对待“霜华”剑那般直接握住。
而是化作一团温润的混沌之气,如流水一般,温柔地,包裹住了整朵莲花。
与“霜华”剑的冰冷抗拒不同。
这朵“幽莲”,在接触到他的力量时,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主动地,散发出一股亲昵的、渴望的情绪。
莲台轻轻摇曳,花瓣微微舒展,似乎在邀请他的进入。
顾长生心里一阵吐槽。
好家伙,待遇完全不一样。
月儿那是防盗门,得先破防,再重铸。
琉璃这……这简直就是感应门,人还没到,门自己就开了。
他不再犹豫。
神念微动,化作一缕精纯的灵光,缓缓触向那紧闭的花苞莲心。
他要做的,是引导这股力量,融开最后的屏障,在其核心处,为她冲刷根基。
“琉璃,放松。”
他低声提醒。
“可能会有点疼,但很快就好。”
然而。
就在他的神念,触碰到花苞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陡然在卧房内炸响!
这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愉悦。
只有纯粹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夜琉璃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从顾长生怀里弹了起来。
“疼!疼疼疼!”
她尖叫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就从眼眶里决堤而出。
那不是梨花带雨的哭泣。
而是真的,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顾长生!你这个混蛋!”
“好疼啊!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用那双粉拳,毫无章法地,捶打着顾长生的胸膛。
顾长生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他只是碰了一下啊!
连道基核心都还没进去呢!
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他看向神魂空间。
只见那朵“幽莲”的花瓣,在他触碰的瞬间,竟猛地收紧,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血色裂纹。
一股强烈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情绪,从莲台中疯狂涌出。
顾长生瞬间明白了。
九幽魂莲重塑道基的方式,并非修补,而是将原本破碎的根基尽数吞噬,取而代之。
其内蕴含着原本的道基碎片,看似浑然一体,实则充斥着暴戾与排他。
对于任何外来的神识与力量,它都会本能地产生最剧烈的排斥反应。
他刚才那一下试探,虽然轻微,但对于这株从毁灭中新生的妖莲而言,无异于一场直接的入侵战争。
“呜呜呜……我不要了……不练了……”
夜琉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脚并用地,想要从他身上挣脱出去。
“你放开我!疼死我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闭目调息的凌霜月也睁开了眼。
她看见的,是夜琉璃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满脸是泪。
那不是伪装。
凌霜月的眼神变得复杂。她想起了自己方才的经历,那种神魂被撕裂、灼烧的痛楚,她感同身受。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底升起,不是同情,更非幸灾乐祸,而是一种对“同伴”的奇异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