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城门根,守城的还是赵熊。
见两人远远过来,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大剌剌打着招呼,待两人走近,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装束,顿时收了笑脸。
“陈兄弟,这是……出任务?”
赵熊的目光扫过两人,看见刘子明那张哭丧脸,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你们从南门出去,莫非是到……桑叶村?”
陈木点点头,赵熊脸色登时变了,左右看了看,才把二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兄弟,听哥哥一句劝,那地方去不得!”
“许大人下的令,由不得我不去。”
陈木的语气淡淡。
赵熊的脸色复杂起来,盯着陈木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你非去不可,老哥就送你件东西。”
他嘱咐二人在原地稍作休息,自己转头离开,没一会儿,捧着个油布包过来,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是一双手套,却又不同于常见样式。
通体黑棕色,表面布满了粗硬的短毛,掌心处是厚厚的肉垫,五指粗短,指尖还带着弯曲的利爪。
看上去不像是人手,倒像是……
“熊掌?”刘子明脱口而出。
赵熊点点头。
“这是我从一头成了精的黑熊身上剥下来的,请皮匠制成了这副手套。寻常刀剑难伤,还能稍稍增加几分力道。”
“最关键的是,这黑熊生活在深山老林,早已有了灵性,对一些阴邪之物有克制作用。”
“你们去的那地方邪性的厉害,拿着它虽然未必能保你平安,但多少能起些作用。”
说着就把手套递了过去。
陈木没接,只是看着赵熊,目光平静。
“赵兄为何帮我?”
非亲非故,相见不过一面,便热情赠宝。
世上哪来的无缘无故的好意?只怕非奸即盗。
赵熊咧嘴一笑,“嘿嘿,我不是说了么,那日在牡丹楼,咱爷们高兴啊,这不是舍不得你死么……”
“够了!”
陈木连忙摆手,深深看了一眼赵熊。
既然对方口花花,有意隐瞒,再他也懒得再问下去。
陈木转身,大步迈出城门。
刘子明连忙跟上,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赵熊一眼。
那人仍在城门下,朝他们连连挥挥手。
刘子明心头一热,追上陈木,走出好远才小声询问,“牡丹楼?兄弟你仪表堂堂,真想不到还有这种嗜好!说实话,你刚才这么帮我,是不是看上我了?!兄弟,我先给你交交底,我可没有啥龙阳之癖!当然,这是你不动用武力的情况……”
陈木听得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自己真是白瞎了,怎么就救下了这种人!
……
数个时辰后。
两人一路赶,总算来到了桑树村。
放眼看去,桑叶村远比描绘中的更加诡异。
进了村,倒不是环境有多血腥恐怖,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静谧。
整村不见一人,道路两旁的土房无一例外,都紧紧闭着门。
铁锁锈成暗红,像是多年未曾开启,陈木晃了晃大门,看了看锁眼。
锈死了,就算用钥匙也打不开。
“这……这地真的还住着人?”
刘子明不自觉放轻声音,每一步都迈得小心谨慎,生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妖怪。
陈木没回应,目光扫过路旁。
地上散落着枯黄的桑叶,一只肥硕的大黑老鼠从墙角窜出,拖着什么东西,发出轻微声响。
肥鼠见了人却也不怕,反而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陈木眉头一皱,看的分明。
那老鼠嘴里叼的,竟然是半截暗红的骨头!
刘子明也循声看来,脸色一白,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就要吐出来。
老鼠却是毫不在意,拖着骨头,扭着肥硕的屁股就钻进了墙角的鼠洞,紧接着,四周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啃噬声。
那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听得人汗毛竖起,浑身发冷。
“它们……它们在啃……”
刘子明再也忍不住,当即扶着墙呕了个天昏地暗,直倒酸水。
陈木站定,观察起四周。
他自伐毛洗髓后,六识灵敏度远超常人,此刻更是听的清清楚楚。
那啃噬之声不仅来自墙角、地下,甚至来自那些紧闭的门户之中。
两人一路走到村尾,所见所闻几乎别无二致。
紧闭的门户,死寂的气氛,偶尔窜过的老鼠。
终于,在村尾靠近边缘的位置,他们看见了一户院门敞开的人家。
院子破败,土墙倒塌,一条老狗趴在地上,瘦得皮包骨头。
见有人进门,也只是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狗眼死死盯着,不动,也不叫。
只是那眼神不似看人,倒像是在看两具尸体。
刘子明浑身发毛,不自觉地往陈木身后缩了缩。
陈木上前两步,走了进去,那老狗仍旧盯着它们,喉咙咯咯作响。
似是警告,也似悲鸣。
“有人吗?”陈木扬声问到。
院内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枯槁的手探了出来,在门框上慢慢摸索着。
“谁呀?”
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
是个老人,穿着沾了土的粗布褂子,脸上沟壑纵横。
眼睛一片浑浊,没有眼球,雾蒙蒙发着白。
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