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墙头却不断传来沉闷的声响。

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

将晨训练的大太刀精兵经过多次配合作战,早已默契无间。

行动之初尚有动静,如今已臻至完美。

将晨手持铁棍,目光冷峻地立于城头。

不知不觉间,郢陈城墙已近乎陷落。

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完成。

将这种诡诈战术运用于大规模兵团作战,将晨堪称当世第一人。

这甚至可说是开创性的作战模式。

战斗场面远非这个时代的原始方式可比。

半小时过去,城墙上几乎被清空。

唰——

将晨手持磨利的铁棍,挥破夜空。

一道身影趁着夜色,踏着城头积雪企图跃下城墙。

然而将晨的铁棍已疾射而出。

噗嗤!

铁棍贯穿那人肩头。

那人迅速跃下城墙,一闪而逝。

但隐约间,似乎有银白长发掠过。

雪白,如新雪。

将晨立刻想到一个人。

那个曾与他合作过的、声名狼藉的组织。

只有他们了。

将晨冷笑。

此刻或许能逃得掉。

但不久之后,整个天下都将归于大秦,又能逃往何方?

“运气倒是不错。”将晨嘴角微扬。

若追击,或许能斩杀对方,甚至直捣老巢。

但说到底,不过几个身怀绝技的异人罢了,再强,能敌过数百士兵?

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项燕大军。

“开城门!”将晨下令。

搜遍城墙,未见项燕踪迹。

这老家伙运气不差。

嘎吱——

郢陈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早已算准时间的军队,不早不晚,恰时冲入。

腾腾腾!!!

战马奔腾之声,响彻郢陈。

正在城中某处府邸的项燕,心头一跳。

“今日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小梁,带项羽离开这里。”项燕匆忙披上战甲。

这是为将多年养成的战场直觉。

这也是一种战场嗅觉。

身经百战的名将,往往拥有左右战局甚至反败为胜的直觉。

“爷爷,出什么事了?”年幼的项羽仰头问道。他完全不明白祖父为何突然披上铠甲。

项燕原本应当驻守城墙,所幸他因病暂居城内宅院休养,反倒避开了第一波冲击。

沉重的马蹄声如潮水般涌来,项燕刚系紧甲胄,就被这动静惊得跌坐在地。

他提起兵刃冲出门外,正撞见满身鲜血的哨兵踉跄来报:“上将军!郢陈城破!蒙恬率十万铁骑杀进来了,快从东门走!”

项燕却僵立原地。作为沙场老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十万精锐铁骑趁夜突袭,莫说眼下这群疏于防备的楚军,便是百战雄师也难逃覆灭。

更何况,来的是蒙恬的虎狼之师。

雪原上奔腾的马蹄声震天动地,直扑军营方向。项燕望着漫天飞雪,深知大势已去。

为何层层布防的哨岗全无预警?无数疑问在他心中翻涌。

这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

寒光一闪!

项燕心中涌起无尽悲凉,猛地抽出佩剑,狠狠朝自己脖颈抹去。

如此惨败,他还有什么脸面苟活?

又该如何面对楚国父老乡亲?

“不可!”

早有准备的项梁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拉住项燕手臂,及时阻止了他的自刎。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又能永远不败?您身为楚国名将,征战一生,难道要因为败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就轻生吗?”项梁沉声道,“这次输了,下次再赢回来便是。”

而方才还豪言壮语的项羽,此刻已目瞪口呆。

“你懂什么!二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项燕泪流满面。

他对不起楚国百姓。

率领六十万大军出征,对外号称百万雄师。

不到一个月时间,先有二十三万将士被坑杀,如今这二十万也即将全军覆没。

这般惨状,叫他如何有脸回去?

还能回得去吗?

门外传来阵阵凄厉的嘶吼声。

那是临死前绝望的呐喊。

郢陈城反复无常,先归顺秦国又倒戈相向,前后夹击李信部队,致使二十万秦军几乎全军覆没。

对于这座城池,将晨只有一个字——

杀!

见人就杀!

要以铁血手段震慑四方。

要用这场 ** 杀鸡儆猴。

深夜里,温热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快护送将军撤离!”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秦军骑兵已经冲进城了!”

“他们的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将军,大营已被攻破,现在整个营地正在被血洗......”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能走多少是多少,保住性命最重要!”

门外,项燕的亲兵们身披楚 ** 甲,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个个神色匆忙,脸上沾满血迹。

显然,这些人是从军营中杀出一条血路才逃出来的。

看来,大营已经失守了。

项燕头晕目眩,晃了两下,病体未愈之下,直直向后倒去。

这已经是第三次。

一连三次,被气到昏厥。

用兵诡道,项燕不是不懂。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将晨偏偏往他兵力最集中的地方打。

这人打仗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下手又黑又狠,还悄无声息。

城门究竟是怎么被打开的?

项燕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明明已经请来了“聚散流沙”相助!

难道连“聚散流沙”都没有察觉吗?

带着满腹疑惑,项燕晕了过去。亲卫们架起项梁,趁夜色匆忙逃离。

项羽跟着项梁一起走,却在混乱中与叔父失散。

幸好,项羽认得路。

虽然年纪还小,项羽却胆识过人,独自赶路速度丝毫不慢,看得出身怀武艺。

等他奔到城门,却傻了眼——只见秦军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根本出不去。

或者说,他跑错了城门。

项羽索性躲到一处民房屋顶上,大胆地观察着动静。

踏踏踏!!!

深夜突袭毫无防备的敌营,并不需要将晨亲自出马。

如今,将晨已开始有意培养王贲。

王贲的才能,堪称青出于蓝。

比起他父亲王翦,虽然年轻,但王贲在军事谋略与冲锋陷阵方面都极为出色。

可以说是一位全能型将领。

即便将十万铁骑交给王贲统领,将晨也完全放心。

毕竟王翦年事已高,蒙武也已不再年轻。

如今理应是年轻一代崭露头角的时代。

秦国的统一之战推进顺利,朝野内外必然涌现诸多新兴力量。

王贲已成为将晨麾下核心势力的中流砥柱。

将晨负手徐行,步下城墙,静立于城门通道 ** 。

两侧肃立着神色凝重的秦锐士,如同铁铸的雕像。

四野无声。

空气仿佛凝滞。

这严整的军容,这铁血的纪律,给年少的项羽留下深刻烙印。

他恍惚觉得,这才是理想中真正的铁血之师。

反观楚军,在六七岁的项羽记忆中,唯有散漫无序,犹如乌合之众。

与秦军堪称云泥之别。

"二十万秦锐士的牺牲换来的成果。"将晨低声轻语。

他的目光越过郢陈城门,遥望咸阳方向。

不知此刻咸阳局势如何?

将晨很想知道,那个受儒家影响的兄长,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但愿莫让抱病的父皇气急攻心。

腥风血雨的清洗仍在持续。

咸阳城暗流涌动。

** ?

扶苏竟要兵谏?

将晨所料不差,此刻赢政确实险些气绝。

兵谏?

他这位大秦铁血君王,竟被亲生公子兵谏?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赢政气得怔在当场。

若扶苏真有能力发动 ** 倒也罢了,可仅带着几个文臣意欲何为?

莫非想要挑战君父权威?

"儒家思想竟可怕至此,此等学说断不可存!"

这便是赢政此刻唯一的念头。

幼弟在前线浴血奋战,长兄却在都城兵谏?

平日宽厚的赢政本不会如此震怒,但此刻,实在气结于心!

"来为我择处适宜坑葬的风水宝地。"

身为王族子弟,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此刻,扶苏在赢政心中的地位已彻底崩塌。

如此愚昧的儿子若继承王位,岂不是要将大秦拱手让人,还替对方清点钱财?

楚国究竟许给他什么好处?

不,即便没有好处,这个傻儿子也做得出来。

赢政此刻深有体会。

为何将晨与扶苏向来势同水火。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望着扶苏身后跪拜的宗正及一众大臣。

赢政靠在养心殿闭目养神。此处是他平日休憩与理政之地。

可以说,这是他最常停留的地方。

无论是商议军务、休憩、读书或处理朝政,都在此处进行。

此刻他心绪难平,目光阴沉地注视着扶苏。

扶苏身后,数十名官员俯首跪拜。

逼宫!

赢政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遭遇逼宫——还是亲生儿子所为。

更是他曾寄予厚望、作为继承者培养的长子所为。

扶苏自幼被赢政赋予厚望。

为他延请名师,传授治国之道。

然而赢政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最看重的长子竟会做出逼宫之举。

若在平日,他或许不会如此在意。

但此刻是什么时期?

正值战事紧张之际,将晨在前线与项燕六十万大军对峙。

而扶苏竟在后方拆台?

此等行径,赢政绝不容忍。

“扶苏!”赢政虽在病中,声音却依旧威严十足。

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扶苏。

慈父?

赢政想起将晨给他起的绰号。

曾经觉得可笑,此刻却觉得这是将晨对自己的嘲讽。

自己或许,当真是个可笑的慈父。

“父王,将晨坑杀楚军二十三万,若不处置,恐激起民愤。恳请父王撤军,或更换将领。”

扶苏深深垂首。

赢政闻言,竟笑了起来——是气极反笑。他清楚眼前这些人,皆与楚国贵族有所牵连。

贵族,从来都是利益的结合体。

无人动它,也无人敢动。

正如后世,又有哪位 ** 敢对天下世家动手?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毒瘤。

而在这个时代,毒瘤便是贵族。

六国贵族根基深厚,彼此扶持。

千百年来,无人敢针对贵族。

为此,甚至设有专门的特权:“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是对贵族的优待。

即便是杀神白起,也不敢对贵族下手。

可那将晨,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仅敢杀,竟还发明了专门针对贵族的“诛九族”。

何为诛九族?

有人盘算过,寻常百姓家,翻来覆去也凑不够九族。

这分明就是冲着贵族来的。

一旦有贵族获罪,被诛九族,那便完了——整个家族都将被杀得措手不及。

齐国贵族已荡然无存,han国贵族也已覆灭。

燕国贵族没了一半,余下的逃往辽东,尚未清除干净。

赢政冷冷一笑,对扶苏说道:“寡人明白你们的想法。但换将绝无可能。寡人不仅不换将,还要立将晨为储君。”

难得的机会。赢政本就欲立将晨为储君,只是苦于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好了,扶苏这傻孩子自己送来了机会。

赢政当众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