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拿着奏折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又或者是这奏折上写错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地,又重新看了一遍。
奏折上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义乌商行。
核心工坊,设在安平公府京郊封地。
与公主合作的神秘东家,化名“林公子”。
其真实身份,正是安平公世子,林永安!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个被熙宁夸上天,被她引为知己,让她食欲大开,甚至不惜为了他顶撞自己的“林公子”……
竟然就是那个被她嫌弃到骨子里,避之如蛇蝎,宁死也不愿意见一面的未婚夫,林永安?
这……这也太荒唐了!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离谱的笑话!
皇后看着皇帝那副失魂落魄,仿佛见了鬼的模样,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扶住他。
“陛下,您怎么了?这奏折上写的什么,让您如此失态?”
皇帝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机械地,将手里的奏折递给了皇后。
皇后疑惑地接过,低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动作便彻底僵住,那双雍容美丽的凤眸,瞬间睁得滚圆。
下一秒,她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惊呼声脱口而出。
寝宫之内,落针可闻。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震惊,荒谬,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这……这……”
皇后激动得语无伦次,她抓着皇帝的龙袍,声音都在发颤。
“陛下,这……这真是天意啊!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帮熙宁啊!”
皇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他想维持住天子的威严,可那股巨大的喜悦,却像是决堤的洪水,根本抑制不住。
他猛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啊!真是太好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和皇后愁了这么久,想尽了办法,结果这丫头自己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而且是用这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
她百般嫌弃,死活不嫁的人,偏偏就是她赞不绝口,心生爱慕的人。
这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
“陛下,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把此事告知熙宁?”皇后喜不自胜地问道,“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不。”
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熟虑的精光。
“暂时瞒着她。”
“为何?”皇后不解。
皇帝重新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算计。
“以前的林永安,是什么德性,满京城谁人不知?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可如今,他却像是换了个人,不仅拿出了风扇和奶茶这等奇物,还懂得那么多经商的门道,连做饭都能让熙宁胃口大开。”
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
“这背后,若是没有人指点,朕绝不相信。”
“朕现在担心的,不是他配不上熙宁,而是他背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皇后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她瞬间明白了皇帝的顾虑。
如今的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以几大世家为首的士族集团,势力盘根错节,隐隐有压过皇权之势。
皇帝一直在想办法削弱士族,提拔寒门,但收效甚微。
“陛下的意思是……怀疑林永安背后,是士族的人?”
“不得不防。”皇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安平公林康,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武将,是朕最坚实的班底之一。可他常年镇守边关,对京中之事疏于管教。若是他这个儿子,真的和士族勾结在一起……”
那问题,就太大了。
一个手握军权的国公,其子若再与掌控朝堂舆论和经济命脉的士族联手,那对皇权,将是致命的威胁。
皇帝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朕决定了。”皇帝一锤定音,“过几日召他入宫,朕要亲自会会他,探一探他的底细。在他真正的底细被朕摸清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皇后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身为帝王,果然凡事都要先从权术和利益出发。
但她更在意的,是女儿的幸福。
她只希望,那个林永安,真的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天才,而不是某个势力的棋子。
……
第二天,清晨。
林永安正在院子里,悠闲地吃着夏禾做的早餐。
稀饭,油条,小咸菜。
简单,却很舒服。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是林永安从佃户里提拔起来的木匠工头。
“公子!公子!”
木匠工头一脸的兴奋和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永安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才抬起眼皮。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木匠工头跑到他面前,激动地搓着手,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产量!公子!风扇的产量!”
他喘了口气,然后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用一种近乎吼出来的声音,报出了一个数字。
“咱们现在,一天能做出三千台了!”
林永安刚刚拿起茶杯的动作,猛地顿住。
三千台?
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