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碗冰津”的火爆程度,不减反增。
天刚蒙蒙亮,店门口的队伍就已经排到了街尾,比昨日开业时还要夸张。
奶茶店内的座位,更是成了千金难求的香饽饽。
无数自诩风雅的读书人,一大早便带着书童前来占座,为的不仅仅是一杯奶茶,更是为了能在诗墙前,第一时间看到自己诗作的票数,顺便瞻仰一下他人的大作。
整个大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快看!编号七十三那首《望月怀远》,又多了十几票!现在已经稳居榜首了!”
“我还是觉得编号一百零八的《登高》更胜一筹!气势磅礴,意境开阔,这才是大丈夫所作之诗!”
“你们懂什么!这两首诗虽然好,但匠气太重!我看好那首编号二百五的,虽然只有短短四句,却清新脱俗,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围在诗墙下,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诗作指指点点,争论得面红耳赤。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各自带着几个小厮,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正是赵成穆与冯弘远。
两人在店门口不期而遇,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无形的火药味。
“冯兄,真是巧啊,你也来凑这个热闹?”赵成穆摇着折扇,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冯弘远微微颔首,笑容同样客气而疏离。
“赵兄不也来了?看来这千两赏金,魅力确实不小。”
两人嘴上互相恭维,眼神却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肯落下风。
昨日诗会不设主题,诗作又是匿名誊抄,按理说,谁也不知道哪首诗是谁写的。
可他们二人,一个是户部侍郎之子,一个是安国公次子,同为“京城双璧”,彼此争斗了这么多年,对方的文风,早已是烂熟于心。
都不用看内容,光是扫一眼那诗词的格律和用词习惯,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此刻,诗墙上票数最高的两首诗,一首清丽婉约,一首雄浑壮阔,正是他们二人的手笔!
而且票数咬得极紧,你追我赶,谁也不服谁。
这一下,两人心中的战意,更是被彻底点燃。
什么千两白银,什么风雅名声,在压过对方一头这件事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今日,必须分出个高下!
赵成穆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冯弘远,整理了一下衣袍,便要往里走。
他要亲自坐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给冯弘远的诗投票!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门口的伙计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里面已经满座了。”
赵成穆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满座?”
他是什么身份?他爹可是户部侍郎!
他昨日来的时候,虽然也满了,但好歹是自己主动进去找茬的。
今天,居然直接被拦在了门外?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是谁!”赵成穆正要发作,用身份压人。
可他眼角的余光一扫,却瞬间愣住了。
只见大堂里,靠窗的几个绝佳位置上,赫然坐着几个熟面孔。
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大理寺卿的侄子,甚至还有一位闲散郡王的小儿子!
这些人的身份,哪个都不比他低!
此刻,他们一个个手里端着奶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诗墙上的争论,哪有半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赵成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赵兄。”
冯弘远的声音,悠悠地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既然店家有店家的规矩,我等还是遵守为好。插队非君子所为,不如,一起排队?”
说完,他竟真的走到了那条长龙的末尾,施施然地站定了。
周围的人群,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赵成穆的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赵成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冯弘远的身后,排起了队。
他堂堂户部侍郎公子,竟然为了喝一杯奶茶,沦落到要排队的地步!
奇耻大辱!
……
二楼雅间。
熙宁透过窗户的缝隙,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赵成穆那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冯弘远,倒是有趣。
知进退,守规矩,人品比那个骄横跋扈的赵成穆,确实强了不少。
熙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京城四大才子,赵成穆,冯弘远,自己的那个表哥萧天泽,还有一个,便是她那位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四皇兄。
如今,这“一碗冰津”,不过开业两天,便引来了其中两位。
这简直是最好的活广告!
可以预见,奶茶店的生意,还会更加火爆。
一想到生意,熙宁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对未来的隐忧。
她想起了昨晚在东宫,太子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她解决婚约的事。
熙宁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不想嫁给那个林永安。
可她更不想嫁给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她感到生理性不适的萧天泽!
若是婚约真的解除了,以皇兄和皇后姑母的手段,只怕自己八成就要落入萧天泽的魔爪。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手里的筹码不够。
唯有等白糖的生意也步入正轨,形成一个庞大到足以让父皇都无法忽视的商业帝国时,她才能真正拥有和命运叫板的底气。
到那时,她才能对父皇说,女儿不愿嫁,谁都不嫁!
一想到这里,熙宁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的身影。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听说奶茶店的盛况?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正在为婚事发愁,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嘲笑自己,还是……
熙宁的脸颊,没来由地一热,心跳也漏了半拍。
咚咚咚。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