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声音里带着哭腔。
“回……回公爷,是……是‘义乌商行’!”
“义乌商行?”
刘振和刘云杰父子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名字,他们有些印象,似乎最近在京城里声名鹊起。
掌柜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小的早就去打听过了!这家义乌商行,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小的问遍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几家,都说跟他们没半点关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小了。
“而且……而且如今在京城里卖得快要疯了的那种手摇风扇,也是他们家的产业!”
此言一出,刘振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那风扇的生意,他早就眼馋了。
只是他一直以为,这背后必然是某个不弱于靖海公府的世家大族在操盘,所以才按捺住了心思,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世家之间,有不成文的规矩。
在别人的地盘上抢食,等同于宣战。
可如今,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义乌商行,不但靠风扇赚得盆满钵满,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他刘家的核心产业上!
这已经不是抢食了,这是在刨他刘家的根!
“好!好一个义乌商行!”
刘振怒极反笑,在厅中来回踱步,眼神阴鸷。
“一个不入流的商行,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我靖海公府是泥捏的不成!”
滔天的怒火,在厅中弥漫。
然而,站在一旁的刘云杰,脸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的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父亲,何必动怒?”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智珠在握的从容。
“依我看,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刘振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疑惑。
“好事?霜饮堂都快被他们挤垮了,这还叫好事?”
刘云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走到父亲身边,压低了声音。
“父亲,您忘了?这京城之中,谁,才是掌控冰块生意的人?”
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刘振脑中的迷雾!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抹狂喜,从他的眼底深处,疯狂地涌现出来!
冰!
对啊!是冰!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刘云杰看着父亲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那‘一碗冰津’,就算再怎么美味,再怎么受欢迎,可要做成冷饮,最离不开的是什么?”
“是冰!”
刘振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变调了!
“没错!”刘云杰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冰!”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傲慢。
“这些年,咱们刘家垄断了京城九成以上的冰块生意!就连皇家的冰窖,到了夏末存量不足之时,都得派人从我们这里采买!”
“他一个区区义乌商行,拿什么跟我们斗?”
刘振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胸中所有的怒火与憋屈,在这一瞬间,全都转化成了无尽的贪婪与兴奋!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义乌商行的东家,正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模样!
“哈哈哈!好!好啊!”
刘振忍不住放声大笑,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刘云杰的肩膀。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这脑子,就是比为父转得快!”
他想起来了,当初这霜饮堂的生意,就是刘云杰一手提议并操办起来的,这些年为刘家赚取了海量的财富。
如今,这小子又一次,在关键时刻,点醒了自己!
“他们不是想卖冷饮吗?好啊!让他们卖!”刘振的眼神,变得无比森冷,“我倒要看看,没有冰,他们拿什么去卖!”
刘云杰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更加阴险的弧度。
“不,父亲,我们不能这么做。”
“嗯?”刘振不解地看着他。
刘云杰慢悠悠地解释道:“我们若是直接断了他们的货,岂不是明着告诉所有人,我们靖海公府在以势压人?到时候,那些御史言官,怕是又要闻着味儿扑上来了。”
“那依你之见?”
“很简单。”
刘云杰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对外放出风声,就说……今年冰窖收成不好,存量紧张,暂停对所有新客户供货。”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
“那义乌商行,生意如此火爆,冰块的消耗量必然是个天文数字。只要我们不供货,不出三日,他们必然会山穷水尽。”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去找他,而是他,哭着喊着,上门来求我们了!”
“届时,主动权,便完全掌握在了我们手里!”
“高!实在是高!”
刘振听完,只觉得浑身舒泰,忍不住再次对自己的儿子大加赞赏!
这一招,釜底抽薪,却又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半点把柄!
“我儿之才,胜过那姓林的百倍!”刘振意气风发地说道。
一提到林永安,刘云杰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无比。
他攥紧了拳头,胸口的断骨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林永安!
你给我等着!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开始畅想该如何炮制那个即将上门求饶的倒霉蛋。
“等他上门,我要他将那一碗冰津的方子,双手奉上!”刘振冷哼道。
“不。”刘云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辣,“不止是方子,我要他整个义乌商行,连同那风扇的生意,全都吐出来!”
“至于价格嘛……”
刘云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自然是我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