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之上,皇帝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那双原本深邃难测的眼眸,此刻燃着两簇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将这金銮殿上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文官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引来帝王的雷霆之怒。
他们彻底不敢再触林永安的霉头了。
这个疯子,已经不是在跟他们辩论,而是在掀桌子,他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而武将那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好!”
不知是谁,没忍住,大喝了一声。
随即,整个武将集团,都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沸腾了!
“说得好!这帮没人性的畜生,就该这么治!”
“杀得好!林家小子,有种!”
“陛下!此等蛀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涨红了脸,看向林永安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欣赏。
站在最前面的林康,那张铁青的脸,此刻也绷不住了。
他看着自己那个被千夫所指的儿子,看着他孤身一人,舌战群儒,将满朝文官逼得哑口无言。
他一直觉得,这个儿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整日只知惹是生非,撑不起林家的门楣。
可今天,看着他那挺拔如松的背影,看着他那副将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从容。
林康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这,才是我林康的种!
林永安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好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群瑟瑟发抖的文官身上。
“诸位大人,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巧言令色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一个临时的巡察使,不过在宁县待了几天,就能查出如此骇人听闻的黑幕。”
“而你们呢?”
他的目光,如利刘振
“你们执掌大夏钱粮,监察天下财税,却对眼皮子底下的硕鼠,一无所知!”
“我倒想问问刘尚书,你们户部,究竟是尸位素餐,还是……狼狈为奸!”
“轰!”
刘振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他身后的文官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话太重了!
尸位素餐,是失职。
狼狈为奸,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
“你……你血口喷人!”刘振猛地反应过来,指着林永安,气得浑身发抖。
“林永安!你不过是凭着你的一面之词,在这里妖言惑众!谁知道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一面之词?”
林永安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厚厚的信笺,随手扔在了地上。
“来人,把宁县县令刘昌,与当地士绅勾结,商议如何抬高粮价,如何逼迫灾民卖儿卖女的来往信件,呈给陛下御览!”
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将信件捡起,恭敬地呈了上去。
户部侍郎赵俊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那叠信件,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么可能!
刘昌那个蠢货,竟然连这些东西都留着!
龙椅之上,皇帝飞快地翻看着那些信件,脸上的怒火,越来越盛。
“砰!”
他猛地将信件砸在御案之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好!好一个鱼肉乡里!好一个官商勾结!”
皇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刘振!”
“臣……臣在!”
刘振一个激灵,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你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治下竟出了此等丑闻!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振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他一边重重地磕头,一边哭喊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臣掌管户部,每日琐事繁多,实在是……实在是管不过来啊!”
“臣有失察之罪!臣有失察之罪啊!”
他身旁的赵俊安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跪下,哭得比他还惨。
“陛下!是臣的疏忽!是臣没有监管到位!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两人一唱一和,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疏忽”二字上。
赵俊安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咬死了是失职,最多也就是被罢官免职,起码能保住一条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着地上哭天抢地的两个人,林永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想用一个失职之罪就蒙混过关?
太天真了。
“陛下。”
林永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赵俊安的哭声,戛然而止。
“臣这里,还有一样东西。”
他再次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叠信件。
“这是宁县县令刘昌,与户部侍郎赵俊安大人的来往书信。”
“信中,详细记录了他们二人,如何勾结,如何做假账,如何将朝廷的赈灾款项,中饱私囊,瓜分殆尽!”
“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全场哗然!
如果说刚才的证据,只是证明了户部失职。
那这份证据,就是一把铡刀,一把足以将赵俊安,甚至整个刘氏一族,都送上断头台的铡刀!
赵俊安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林永安手里那叠信,像是看到了索命的阎王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些信,自己明明都让他销毁了!
“呈上来!”皇帝的声音,已经沙哑。
当那叠信件,再次被送到御前。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信件摔在了赵俊安的脸上。
“逆贼!”
“你这个国之蛀虫!”
皇帝的咆哮,响彻整个金銮殿。
“来人!”
“将此逆贼,给朕拖出去!凌迟处死!”
“其家族,三代之内,永世不得为官!”
冰冷无情的判决,如同一道道催命符,彻底击垮了赵俊安的心理防线。
“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他疯狂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鲜血。
文官们纷纷后退,生怕沾上一点关系,看向赵俊安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活该。
刘振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完了。
赵俊安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赵俊安倒了,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彻底摊上大事了!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侍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如泥的赵俊安,就要往外拖。
就在这时。
一个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且慢。”
林永安看着即将被拖出大殿的赵俊安,缓缓开口。
“臣,还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