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熙宁公主红着眼眶,万般委屈地应下了皇帝的安排。
她心里明白,父皇说得对,千秋节乃国之大典,万邦来朝,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任何岔子。
可道理是道理,情感上,她却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这个坎。
一想到自己要继续瞒着林永安,继续扮演那个精于算计的“女老板”,她的心里就堵得发慌。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不知道这场“偶遇”,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听起来不长,可对她而言,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太子赵宏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妹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深处,那抹得意之色愈发浓郁。
很好。
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父皇为了大局,选择了拖延。
而这拖延的一个月,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至于林永安……
太子赵宏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武夫之子罢了,蹦跶得再欢,又能如何?
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林永安现在挣的每一分钱,开的每一家店,最终,都不过是为他赵宏的江山添砖加瓦。
他,不过是在为未来的君主,打理钱袋子而已。
……
与此同时,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望月楼”天字号雅间内,一场隐秘的宴会,正在进行。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刘云杰的父亲,户部侍郎刘成。
而他今日宴请的客人,身份更是非同一般。
他们,是当今大夏朝堂之下,真正掌控着经济命脉的庞然大物,五姓七家在京城的总管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成放下酒杯,一脸凝重地看向众人。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一件要事,想与诸位商议。”
一名崔家的管事,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刘侍郎有话但说无妨,咱们几家,同气连枝,有什么事是你刘侍郎都摆不平的?”
刘成叹了口气,沉声道:“诸位可曾听闻,最近在京城声名鹊起的‘义乌商行’?”
“义乌商行?”
另一个王家的管事嗤笑一声,“有所耳闻,不就是那个卖风扇和奶茶的铺子吗?听说老板还是个纨绔子弟,怎么,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值得刘侍郎如此郑重其事?”
“就是!”一个李家的管事跟着附和,语气中满是轻蔑,“听说他们那什么冷饮,全靠冰块。刘兄,这京城的冰窖,十有八九都在你刘家的掌控之中吧?你想让他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惊动我们?”
这话一出,雅间内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在他们看来,一个靠着新奇玩意儿博眼球的小商行,根本不配成为他们的对手。
刘家想捏死它,易如反掌。
然而,刘成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义乌商行的冰块,并非我刘家供应。”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入平静的湖面。
整个雅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管事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不是刘家供应的?
这怎么可能!
除了官窖,京城最大的冰块来源,就是刘家!
那林永安,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冰块?
短暂的震惊过后,崔家管事最先回过神来,他眯了眯眼,重新审视着刘成。
“即便如此,又如何?”
他淡淡说道:“一个只会卖些奇技淫巧之物的商行,还威胁不到我等。”
“不错!”王家管事也反应过来,冷笑道:“刘侍郎,你今日把我们找来,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替你刘家铲除一个不听话的对手吧?”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
刘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但他还是强压着怒火,解释道:“诸位,此言差矣!如今这义乌商行,卖的只是风扇和奶茶,对我等的生意,确实影响不大。”
“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任由它发展下去,有朝一日,它开始卖布匹,卖粮食,卖瓷器,卖胭脂呢?”
“以那林永安层出不穷的手段,到时候,在座的各位,谁的生意能不受影响?”
这番话,不可谓不重。
然而,在座的管事们,却依旧不以为然。
一个身穿锦袍,气质儒雅的周氏掌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刘侍郎,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他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一丝傲然。
“就说我周家的脂粉生意,‘百花坊’的招牌,在大夏朝立了上百年,早已垄断了整个市场。他林永安一个黄口小儿,难不成还能做出比我周家传承百年的秘方更好的东西?”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掌柜说得是!”
“我卢家的丝绸,也是贡品级别的,他拿什么跟我们斗?”
“一个只懂投机取巧的纨绔,我等若是刻意针对,反而拉低了自身的格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之间,充满了对义乌商行的不屑和对自己家族实力的绝对自信。
刘成看着他们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
他指着众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氏掌柜站起身,对着刘成拱了拱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刘侍郎,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
“我等与那义乌商行,井水不犯河水。你若真想让我们出手,也不是不行。”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拿出足够的筹码来,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你们!”
刘成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你们会后悔的!早晚有一天,你们会为今日的傲慢,付出代价!”
说完,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雅间。
“砰!”
房门被重重地摔上。
雅间内,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气急败坏了!”
“一个毛头小子,也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格局真是越来越小了。”
周氏掌柜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对着众人遥遥一敬,脸上满是轻蔑。
“诸位,喝酒,喝酒!别让这点小事,扫了我们的雅兴。”
众人纷纷举杯,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半点没将刘成的警告,和那个小小的义乌商行,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