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老奴多嘴一句，您待会儿千万别冲动。陛下他……是站在您这边的。”
嗯？
林永安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皇帝老丈人站我这边？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看来昨天那六十万两的纯利，还有硝石制冰的“神仙秘方”，把老丈人给彻底镇住了。
他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对着李公公笑了笑，那笑容真诚又亲近。
“多谢老哥提醒，小弟心里有数了。”
一声“老哥”，让李公公的身子又是一僵，随即眼眶又有些发热。
他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心中却暗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护这林公子周全。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到了甘露殿外。
还未进门，便能感觉到殿内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林永安迈步而入，一眼就看清了殿内的形势。
左边，以国子监祭酒张贺为首，站着一排白胡子飘飘的老学究，个个面沉如水，眼神不善，活像一群来讨债的。
右边，则是以他爹镇国公为首的一众武将。一个个盔甲在身，身形魁梧，虽然不说话，但那股子沙场上带下来的煞气，却丝毫不弱。
文武对立，泾渭分明。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无波，看不出喜怒。
林永安咧嘴一笑，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哟，都在呢？各位大人来得真早啊！”
他那副吊儿郎当，仿佛来串门一般的轻松语气，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张贺那帮大儒，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是什么地方？甘露殿！天子议事之所！
这小子竟敢如此轻浮！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一阵头疼，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林永安，你可知罪？”
林永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陛下，臣不知啊。”
他转头看向张贺那群人，理直气壮地反问：“明明是这帮老大人，无缘无故上门找茬，非说我写的词是抄的。臣实在想不明白，臣何罪之有？”
“你！”
张贺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一个大儒忍不住了，站出来怒斥道：“狂妄竖子！目无尊长！简直毫无教养！”
“就是！安平公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孽障！”
“国法森严，朝堂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
一句句斥责传来，林永安脸上的笑容，却在听到“镇国公”三个字时，瞬间消失了。
他可以忍受别人骂他，侮辱他。
但他们，不该带上他的家人。
尤其是，不该带上他那个为国捐躯，尸骨未寒的父亲。
“说我没教养？”
林永安冷笑一声，忽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始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想干什么？
那帮平日里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儒们，看着他那副架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们骂我，说我，怎么都行，我当你们是在放屁。”
林永安的眼神，变得冰冷刺骨，死死地盯着刚才那个开口辱及镇国公的大儒。
“可你们要是敢带上我爹娘，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今天，小爷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他娘的教养！”
话音落下，他竟真的往前踏出一步，一副要冲过去动手的架势！
殿前的侍卫们吓了一跳，连忙冲上来，死死地架住了林永安的胳膊。
大儒们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躲到了柱子后面。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在皇帝面前，敢这么撒野的人！
“够了！”
龙椅之上，皇帝猛地一拍扶手，发出一声怒喝。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林永安被侍卫架着，却依旧恶狠狠地瞪着那帮老头，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林永安，放开他！”
侍卫们如蒙大赦，连忙松开了手。
林永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忽然对着皇帝，深深一揖。
“陛下！”
他声音洪亮，响彻整个甘露殿。
“臣，要弹劾国子监祭酒张贺，及翰林院一众大儒！”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
一个被弹劾的人，反过来要弹劾告他御状的朝廷重臣？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张贺等人也是一愣，随即气极反笑。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沉声问道：“哦？你要弹劾他们什么？”
林永安直起身子，朗声道：“臣弹劾他们，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不为国事操劳！”
“为了一首区区诗词的归属，便大动干戈，兴师动众，闹上金殿，浪费陛下宝贵的时间，耽误朝廷议事的进程！”
“此为，不务正业之罪！”
话音铿锵，掷地有声！
张贺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而另一边，镇国公身后的那群武将们，眼中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说得好！
他们这些武将，平日里最烦的就是跟这帮文官打交道。
一个个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他们嘴笨，根本说不过。常年被这帮酸儒压着，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今天，林永安这番话，简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痛快！太痛快了！
“你……你血口喷人！”张贺气得手指发颤，“我等此举，乃是为了匡正文坛风气，岂是你不务正业四个字可以污蔑的！”
林永安嗤笑一声：“匡正文坛风气？张大人，您是国子监祭酒，不是文坛盟主。您的职责是教书育人，为国举才。怎么，现在朝廷的俸禄，是发给你们搞诗词鉴赏的吗？”
“噗嗤！”
武将那边，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将军，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就是！听说张大人你们昨天当值的时候，还跑去什么‘一碗冰津’喝奶茶？这也是为了匡正文坛风气？”
“哈哈，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各位大人在京城喝着奶茶，讨论着诗词，真是好雅兴啊！”
“这可不是玩忽职守吗？陛下，臣以为，当严查！”
武将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文臣们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几欲吐血。
他们终于意识到，今天面对的，不只是林永安一个人，还有这群早就看他们不顺眼的丘八！
眼看就要被扣上“玩忽职守”的大帽子，张贺急中生智，连忙带着所有大儒，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他声泪俱下，悲声喊道：“陛下！此事绝非小事啊！”
“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乃是千古未有之绝唱！其作者，有经天纬地之才，有成为我大夏一代诗魁的潜力！”
“若此等惊才绝艳之辈，当真被人欺世盗名，窃取了成果，那将是我大夏文坛，乃至整个天下的巨大损失啊！”
“臣等，恳请陛下，彻查此事，明断是非，还文坛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