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十几位身穿公爵朝服的武将,如同十几尊铁塔,静静地矗立在殿中。
为首的,正是安平公林康。
龙椅之上,大夏皇帝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粗犷而肃穆的脸,眉头微皱。
“诸位爱卿,深夜齐聚宫门,所为何事?”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内一片死寂。
林康与身旁的镇国公、定国公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康只记得,就在半个时辰前,儿子派人快马加鞭传回一句话。
“爹,别睡了,带上叔伯们,进宫收钱!”
收钱?
收什么钱?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林康肯定一个大耳刮子就抽过去了。
但这是他儿子林永安说的。
林康虽然一头雾水,但出于对儿子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还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挨家挨户地把这些老兄弟们全都叫了起来。
可现在,皇帝问起,他总不能说“我儿子让我来收钱”吧?
林康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躬身道:“启禀陛下,臣等……是为了一桩天大的要案,特来向陛下陈情!”
他只能先胡乱扯个理由,把场面撑住,等儿子来了再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通报:“靖海公刘靖,殿外求见!”
话音未落,刘靖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倒在地。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刘爱卿,你这是何故?”
刘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武将那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卞康云的父亲,卞虎。
“陛下!您金口玉言,答应放了犬子刘云杰。可臣去刑部接人时,卞虎之子卞康云,竟敢公然违抗圣意,带人堵住刑部大门,不准犬子出狱!”
“老臣要弹劾他!他这是藐视君上,目无王法!”
轰!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脾气最是火爆的卞虎,当场就炸了。
“刘靖!你放你娘的屁!”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刘靖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的儿子跟你有何冤仇,他凭什么要去拦你儿子?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其他武将也纷纷开口。
“是啊,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卞家小子我们都看着长大的,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林康的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刑部大牢之事,或许……正与我等今夜要禀报的要案有关。”
眼看文臣武将就要在甘露殿里吵作一团。
“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等。”
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等林永安来了,朕再问话。”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卞虎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臭小子,到底在外面闯了什么泼天大祸,竟然把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
林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老卞,别担心。我那儿子,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话虽如此,可看着龙椅上皇帝那张阴沉的脸,林康的心里也没底。
就在这时,大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宣,安平公府林永安,京兆府都头卞康云,觐见!”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
只见林永安一身便服,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跟在他身后的卞康云,则是一脸紧张,额头上全是冷汗。
皇帝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林永安,如利剑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卞康云身上。
“卞康云,你好大的胆子!”
卞康云双腿一软,当场就跪了下去,吓得浑身发抖。
“陛下息怒!”
皇帝根本不理会他的求饶,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
“朕亲自下令,同意刘云杰保外就医。你为何要带人,堵住刑部大门,阻拦他出狱?”
什么?
皇帝亲自下的令?
卞康云猛地抬起头,整个人都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永安,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公子没说这是陛下的命令啊!
“孽子!”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炸响!
卞虎气得三尸神暴跳,一个箭步冲上来,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卞康云的后脑勺狠狠扇下去!
“老子打死你这个蠢货!谁让你干这种蠢事的!”
“卞公爷,且慢。”
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卞虎的手腕。
林永安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卞康云身前,他神色平静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微微躬身。
“启禀陛下,是我让卞都头这么做的。”
刹那间,殿内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林永安的身上。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林永安,你好大的胆子。”
还没等林永安开口解释。
跪在地上的刘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
“陛下啊!”
“老臣为了替陛下分忧,为了筹措赈灾的款项,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犬子不过是被人陷害,才身陷囹圄!”
他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指向气定神闲的林永安。
“可他林永安,不但阻挠刑部办案,如今更是公然违抗您的旨意!这是欺君罔上啊!”
“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