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
朱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是儿臣教子无方!是儿臣的错!求父皇息怒啊!”
而朱允炆,早已在朱元璋那山崩海啸般的帝王威压下,吓得魂飞魄散。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竟是直接被吓尿了!
朱元璋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来人。”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
“把他给咱拖去奉先殿!让他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跪着!”
“没有咱的旨意,不准起来!不准吃饭!不准喝水!”
“是!”
侍卫领命,立刻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朱允炆,就要往外拖。
“父皇……”朱标还想求情。
朱元璋猛地转头,一双虎目死死瞪着他。
“还有你!”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就是我大明的嫡长孙!”
“你这个太子,是怎么当的?!”
“滚回去!给咱好好反省!”
朱标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重重叩首。
“儿臣……遵旨。”
他站起身,对自己的太监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沙哑。
“将……将他带回东宫,按皇爷的吩咐办。”
东宫的太监们连忙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还在不停哭嚎求饶的朱允炆,狼狈地退出了御花园。
处理完朱允炆,朱元璋的目光又扫向了朱权、朱橞等一众噤若寒蝉的皇子。
“还有你们!”
“一个个的,都给咱滚回自己的宫里去!闭门思过!”
“再有下次,就不是跪祠堂这么简单了!”
“是,父皇!”
皇子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仓皇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宁王朱权走在最后面。
在转身的刹那,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风暴中心的那个身影。
朱珏。
他依旧静静地站在皇爷爷的身边,小小的身子,笔直如松。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表情也还是那副纯粹无辜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孩子的算计之中!
从激怒朱允炆动手,到引用皇爷爷的话反击,再到引爆朱允炆最后的疯狂……
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
这个朱珏,他根本不是一个孩子!他是一个披着孩童外衣的恶魔!
朱权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了他的灵魂。
他立刻转回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呐喊。
远离他!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远离这个朱珏!
否则,自己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朱权埋着头,脚步越来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怪物正在追赶。
那抹冰冷的笑容,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御花园的风,终于停了。
喧嚣散尽,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一眼身边安安静静的朱珏。
有心疼,有后怕,也有……欣慰。
他拉起朱珏的小手,入手一片冰凉。
“吓着了?”
朱元璋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个号令天下的铁血帝王,而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祖父。
朱珏摇了摇头,仰起脸,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皇爷爷在,我不怕。”
这句话,像是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朱元璋的心。
他脸上的线条彻底柔和下来,牵着朱珏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那混账东西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朱元璋指的是朱允炆骂的那些污言秽语。
“你不是什么野种,你是咱的孙儿,是咱亲自从狼嘴里救下来的!”
“这天下,谁敢说你一句不是,就是跟咱朱元璋过不去!”
朱珏乖巧地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现在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做一个安静的、受了委屈却故作坚强的孩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朱元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越发怜惜,但话锋却是一转。
“不过,今天这事,你也给咱长个教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朱珏茫然地摇了摇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七岁孩童的无知。
朱元璋也不指望他懂,他今天,就是要亲自给这个最疼爱的孙儿,上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意思就是,明知道有危险的地方,就不要去!”
“你明知道朱允炆那小子对你有敌意,你还往他跟前凑,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是有几分拳脚功夫,可那又如何?”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还怕群狼!靠自己一个人逞英雄,那是莽夫才干的事!”
“真正聪明的人,要学会用脑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要学会借力打力,要学会拉拢分化!”
“你看今天,你不就是借了咱的势,才让他吃了大亏?”
“这就是借力!”
“以后,你要把所有能用的力量,都变成你自己的力量!
你那些叔叔们的力量,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力量!”
“让想帮你的人,站在你这边。让想害你的人,自相残杀!”
朱元璋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在寂静的御花园中炸响。
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儿子,甚至是对太子朱标,说得如此直白,如此透彻!
这就是帝王心术!
是驾驭整个天下的不传之秘!
朱元璋的眼神愈发深邃,他盯着朱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有,你要记住,对敌人,要么不动手。”
“一旦动了手,就绝对不能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斩草,就要除根!”
“今天咱只是罚他跪祠堂,是因为他是咱的亲孙子,是你大哥。
但如果换了是别人,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任何人,都要留一手,都要多一分猜疑。”
“多疑,不是缺点,是咱们这种人活下去的根本!”
“咱的话,你记住了吗?”
朱珏浑身一震,仿佛被这番话里蕴含的血腥和冷酷所惊吓,但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皇爷爷,珏儿……记住了。”
他表现得像一个被强行灌输了超出理解范围知识的孩子,有些懵懂,又有些敬畏。
然而,在他的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头子……这是在教我怎么当一个皇帝啊!
这些话,可比任何一本史书上的记载,都要来得真实和残酷!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是太子朱标。
他没有走。
或者说,他不敢走。
父皇让他滚回去反省,他遵旨退下,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放心不下。
他想看看,父皇会如何处置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侄子。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段让他永生难忘的对话。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借力打力,拉拢分化……”
“斩草,就要除根!”
“多疑,是活下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