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金陵城真的待不下去了。
如果朝堂的争斗,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自己,未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天高海阔,大有可为!
凭借自己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知识,带着这批忠心耿耿的部下,以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出海!
去那广袤的海外,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
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不受任何人掣肘的理想国!
在那里,他可以传播汉文明,发展科技,建立一支无敌的舰队,让华夏的旗帜,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占据了朱珏的整个心神。
他越想,眼睛越亮。
这绝对是一条可行的路!
甚至,这比留在金陵,参与那无穷无尽的宫廷斗争,要更有意义!
当然,这只是最后的退路。
是B计划。
眼下,他还是要把A计划执行好。
那就是,在皇爷爷的庇护下,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成为大明朝堂上,谁也无法撼动的一极!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
皇爷爷之所以如此迅速地提拔自己,就是想用他这把最锋利的刀,去割掉淮西集团这颗已经开始腐烂的毒瘤。
自己表现得越是出色,皇爷爷的布局就会越快。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夜,深了。
韩国公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作为淮西集团当之无愧的首领,大明朝的初代宰相,李善长早已习惯了在这种寂静的深夜里,思考那些足以影响朝局走向的大事。
然而今夜,他手中的那杯热茶,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
他的心,莫名的有些烦躁。
“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和惊恐。
“爹!爹!出大事了!”
李善长眉头猛地一皱,抬眼看去,正是自己的小儿子李鸾。
此刻的李鸾,哪里还有半分国公之子的仪态。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李善长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天塌下来了?”
李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李善长的大腿,声音都在发抖。
“爹!天……天真的要塌了!儿子闯大祸了!”
李善长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他强压着怒气,沉声问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鸾哆哆嗦嗦,话都说不连贯。
“儿……儿子……儿子前几天不是跟您说,要对付一个不长眼的商户吗?”
李善长当然记得。
这种小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嗯?”
“他……他不是什么商户!”
“他是朱珏!是那个新晋的骠骑大将军朱珏啊!”
“你说什么?!”
李善长猛地站起身。
“你……你再说一遍!”
“是朱珏……”
李鸾被父亲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重复道,“儿子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儿子被骗了!爹!儿子是被李景隆那个王八蛋给骗了啊!”
李景隆?
李善长的脑子飞速运转。
李景隆这个小畜生,从一开始就在给自己下套!
他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朱珏的恐惧,又在李鸾面前将朱珏伪装成一个普通商户,借自己儿子的手,去除掉朱珏这个心腹大患!
李善长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纵横官场一生,到头来,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给耍得团团转!
“混账东西!”
他一脚踹在李鸾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我让你动手前先查清楚!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一个人的底细都摸不清楚,你就敢随便派人动手!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李鸾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连滚带爬地跪了回来,哭喊着辩解。
“爹,我查了啊!李景隆说他就是个有点背景的皇商,专门做海外生意的!
谁能想到他就是朱珏啊!”
“他一个骠骑大将军,天天往一个商铺里跑!这谁能想得到!”
李善长气得眼前发黑。
是啊。
谁能想得到。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个最关键,也最让他恐惧的问题涌上心头。
“你……派人去了没有?”
李鸾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善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问你!派人去了没有!”
李善长一把揪住李鸾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说!”
“派……派了……”
李鸾的声音细若蚊蝇。
“派了卫进……昨……昨晚就去了……”
卫进!
府里的家生子,一手刀法出神入化,最是心狠手辣,也最是忠心。
让他去刺杀一个普通商户,本是万无一失。
可现在,目标是朱珏!
是那个在战场上杀得北元丢盔弃甲,身边时刻有精锐卫士保护的骠骑大将军!
卫进去了,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人呢?!”
李善长厉声喝问,“卫进现在人在哪里?!”
“不……不知道……”
李鸾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他……他昨晚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轰!
李善长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没回来……
失踪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卫进,十有八九是落在了朱珏的手里!
甚至,可能已经落在了锦衣卫的手里!
“快!”
李善长猛地推开李鸾,状若癫狂地嘶吼道:“马上派人!
把你派出去的所有人都给老夫找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快去!”
然而,为时已晚。
管家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脸色比李鸾还要难看。
“国公爷,不好了!”
“说!”
“我们派出去联络卫进的人回报,朱……朱将军的府邸周围,已经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了!我们的人根本靠不近!”
李鸾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
卫进被抓了。
锦衣卫出手了。
只要卫进一招供,他指使刺客刺杀朝廷一品大员的罪名,就再也跑不掉了。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爹!救我!爹你一定要救我啊!”
李鸾涕泪横流,抱着李善长的小腿,像一条濒死的狗。
“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千刀万剐!爹!你快想想办法啊!”
“闭嘴!”
李善长心烦意乱,又是一脚将他踹开。
救你?
我怎么救你!
刺杀骠骑大将军,这等同于谋反!
就算是自己,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