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欢口中得知一切经过之后,楚辞忧重新将目光放回场中。
户部文书,以及那些可怜女子曾经的户籍与奴籍的一一对应,无不表明,户部的确有问题。
将证据摊开,林渊便将压力抛给了刘步及。
“刘大人,你要作何解释?”
“还是说,户部就是能一手遮天,百姓入了户部,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将户籍给剥夺了打为奴籍?”
余下人的目光也都尽数看向刘步及。
若他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那此等罪名,甚至比起丁书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滥用私权,欺压百姓,篡改户籍。
一旦坐实罪名,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九族能不能保住都得看命。
面对林渊的质问,刘步及脸色难看。
“本官不知情。”
“户部的事务太过繁忙,若连平头百姓更改户籍,以及奴隶上户都要本官过问,那家国大事又该由谁来处理?”
“怎么,驸马你就许刑部下面出蛀虫,不许我户部下面出渣子?”
“那自然不会,毕竟你刘大人每天那么忙,前两天还带回去三个小妾,没闲心管这些事也是应该。”
林渊嗤笑道。
“不过事就摆在这,你总得拉出来个人担着吧?”
“是下面的赵侍郎?还是后面那位李侍郎?”
“亦或者是那最后头的几位户部郎中?”
随着他的手一一指过去,每个被指到的人都是面色惊恐。
这于他们而言,不亚于阎王点卯。
真要是被点到了,满门抄斩都算是法外开恩。
还是那句话,不上称,内部消化,那就是两句话的事。
到了这个场合,上了称,所有的罪名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此事待本官回去之后查明,届时自会禀明太子殿下。”
刘步及当然知道,林渊试图借此压力,来分化他户部的官员。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个拖字诀。
拖过今日,只要不在当下这般的场面下给出结论,那就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甚至于到时他都能从下面的仓管拖出几人砍掉,此事也就一了百了。
可惜,对他的打算,林渊一清二楚。
火炉都已经架好了,不放个人上去烤,不合适!
“郑集村之所以敢这般猖狂,被劫掠,被奴役淫虐的百姓之所以无路可走,你户部难辞其咎!”
“别等之后了,眼下文武百官诸位大人都在这,就现在你户部自查吧。”
“诸位大人应该也都很好奇,你户部下面,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般的公器私用!”
“今日殿下为了犒劳镇守边疆的众将士而设宴,如何能耽搁时间做这种事?”
刘步及冷哼道。
“本官知晓百姓冤屈,但也不至于差这么一天吧?”
“还是说,驸马你觉得百姓重要,这些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就不重要了?”
反将一军?
林渊不禁笑了。
“用不上的时候,就是粗鄙不堪的卒子,用上了的时候,便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刘大人还真是够双标的,不过我与你不同,我从来都当他们是英雄。”
“可正是因此,我才始终铭记他们的出身!”
“他们皆是穷苦百姓出身,所以为百姓讨个公道,也就等同于保障了他们的公道,不是么?”
一席话怼的刘步及哑口无言。
连带着远处吵吵嚷嚷的御史都安静了下来。
林渊已经将能说的都说尽了,接下来只看这位刘尚书究竟是要推个替罪羊出来,还是死扛到底。
不知过了多久,早早被放下的季彦明幽幽开口。
“刘大人,驸马所言有理,你还是莫要坚持了,尽早查明真相,也能让诸位大人放心不是。”
“眼下我刑部官员也都在此,还可在旁协助。”
虽然僵持到最后的结果,大概率也会是刘步及妥协,拖出个替罪羊来。
但这样一来,场面未必有多好看。
林渊愿意给他个台阶,没有过多为难,轻飘飘的将他给一笔带过,眼下他也愿意投桃报李,帮林渊稍稍加快一下进程。
“哼,那本官便卖季大人个面子。”
季彦明这话一说出来,刘步及也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的目光在户部官员中扫视一圈,后伸手便点出个人来。
“程郎中,京中户籍皆由你负责,此中出了问题,你是否有要解释的?”
被点出来的程郎中面色煞白。
解释?
不是你亲自吩咐下来,让我等配合吗?
这要如何解释?
他张嘴想喊冤,可在太子与刘尚书两人威胁的目光下,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这声冤枉不喊,只死他一人。
冤枉一旦喊出口,刘尚书多半还是能将自己给摘出来,可他估摸着九族都要消消乐。
“臣……知罪。”
浑身颤抖的他在短时间内便想通了一切。
见他这般果断的将罪名一并担下,甚至连辩解的过程都没有,林渊不禁一声叹息。
虽早有预料,可真正一步步走过来,心中仍旧烦闷。
明明清楚的知道主谋是谁,可其他官员不愿得罪刘步及一脉的人,程郎中也不敢喊冤,只能到此为止。
“既然知罪,就扒去官服,由刑部带下去好生审问吧。”
楚承泽摆摆手。
随着程郎中被带下去,场内的气氛越发沉重。
哪怕林渊没有再伸手指,所有人也都知道,接下来要针对的是谁了。
“丁尚书,你还想瘫多久?”
“好歹是堂堂礼部尚书,朝廷的二品大员,就算是引颈受戮,是不是也该站着死?”
目光挪到丁书文身上,林渊忍不住皱眉。
这姿态,未免太过懦弱了。
软弱无能,还是个蠢货。
这样的人,也能坐到二品大员的位置?
困惑的目光投向楚承泽。
楚承泽:“……”
他也是真没想到,这蠢货竟然能让他丢人到这个份上。
都已经给了他这么长时间,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老臣觉得,丁大人应该不用审了。”
“他的罪状在此卷宗之上写的一清二楚,连他后院的女子都有不少是郑志所送,钱银更是收了不知多少。”
“铁证如山,加上他这般的表现,已经足以定案了。”
崔尚也是满眼嫌弃。
跟其他几位尚书比起来,这丁书文,当真是又坏又蠢又无能!
楚承泽没有看他,反而转眼看向楚辞忧。
对于他投来的目光,楚辞忧只是冷哼一声。
“看本宫作甚?本宫脸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