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竟胆敢杀我周府门房!”
随着脑袋如同皮球般滚落,府邸后立即冲出十余名护院。
“别跟他废话,直接打死!”
“敢在周府撒野,真是活腻味了!”
“不用先拿下,送大人决断吗?”
“无故杀我周府门房,这要是还让他活着去见周大人,我等都会被责罚,是不是傻!”
“先将人打死,再去禀报周大人!”
当他们的议论告一段落,现场便忽然安静下来。
从第一个冲出府门的人开始,脑袋挨个滚落在地。
“杀这种底层的奴才有什么用?”
李光霁不解。
“有很多时候,底层的奴才,比起上面的人,反而更加可恨。”
看着又涌出来的七八名家丁,以及偷偷摸摸从偏门跑出要去报官的丫鬟,林渊眼神越发的冷冽。
“哦?怎么说?”
“若是你,看最底层的市井小民不顺眼,你会做什么?”
林渊淡淡的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将李光霁给难住了。
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过因个人喜恶而讨厌或喜爱某个人了。
硬要说的话,大概要追溯到数十年前,还未担任虞山书院院长之时,他的心性倒是也还未有这么稳当。
可那个时候,他的确有个人喜恶,也有看不顺眼的人。
问题是,他所讨厌的,是书院的某个老师。
真要说市井小民,他还真没有过。
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市井小民当真没法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太深的印象。
以至于,在担任虞山书院的院长之后,更是彻底断了交集。
没有接触,自然也就不会有喜恶。
“想不起来吧?”
面对林渊的目光,李光霁微微点头。
的确,想不起来。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跟寻常的市井小民起过冲突。
“与最底层的小民起冲突,说实话,也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些言官们可都盯着呢,平日里没什么事发生的时候,他们就指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几封折子。”
“应该没几个人愿意为了点小事,在陛下的桌上留下言官弹劾自己的痕迹吧?”
“的确,这就是原因。”
林渊抬手,挥剑。
一剑下,数颗脑袋再度滚落在地。
“你觉得,这周府上的大人物,他会愿意为了折腾寻常百姓,而被其他士族笑话是没有容人之量的土包子吗?”
“不会。”
没等李光霁开口,林渊便替他做出了回答。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并不会刻意去刁难百姓。
无论是他们眼中看不到市井小民,还是说不屑为了这种底层的蝼蚁而脏了自己的名声,都不会改变这一事实。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论迹不论心。
“你说这些,是何解?”
李光霁反倒听的越发云里雾里。
他不懂,林渊杀着这些护院,又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
“别急啊,接下来的话,就是重点了。”
“如果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不会,也不屑于去与市井小民产生交集,那市面上所谓的欺男霸女,又是哪些人能做出来的事呢?”
一个问题,让李光霁猛然怔在了原地。
是啊,欺男霸女又是谁干的?
高官勋贵家子嗣?
笑话!
越是高官,家族越是高贵,对子嗣的管教便只会越是严厉。
真要是干了欺男霸女的事回了家,十个高官子嗣,至少有八个会被打断腿、关禁闭!
“不用想了,就是他们干的。”
见李光霁久久给不出个答案,林渊干脆便明明白白的指着这些人道。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些形容都可以很形象的说明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同样出身于底层,欺凌底层百姓非但不会让他们觉得枯燥无味,反而能极大程度上满足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
“可他们,难道不应该是同根生吗?”
同为下品寒门,甚至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底层市井小民,他们不过是运气稍好被提拔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与那些市井中的百姓,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差别。
“同根生?”
“呵。”
林渊再度挥剑,剑气斩杀远处走出偏门的丫鬟之一。
余下四五人纷纷尖叫着抱头蹲下。
“别,大人饶命!”
“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听着这些人的尖叫,林渊也并未再继续杀人,只是眼神示意,让李光霁自己去问。
有些事,审问上面的人是审不出东西来的。
那是独属于,这些底层的黑暗。
李光霁走近几人后,毫不顾忌自身形象的蹲下挨个问询。
林渊则静静的扫视周遭。
他能感觉到,周府之中,还有几道目光正悄悄的看着自己。
以及除了周府之外,四面八方都有着不同的目光。
有探子,有其他人家的家丁仆人,也有些许不敢前往狼牙关,残留在京师苟延残喘的强者。
那些目光中,都带着惊疑不定。
他们猜不透林渊为何要这么做,也猜不透林渊究竟只是针对周府一家,还是从周府开始的每一家。
面对那些目光,林渊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将尚方宝剑收归剑鞘。
见李光霁还要慢慢问,他也没有再等下去,孤身便迈步走入周府。
从门房到家丁,再到护院。
周府上下的家仆,几乎都已经变成了周遭的无头尸体,仅剩的几名丫鬟侍女,也还在被李光霁挨个审查。
眼下这周府之中还能看到的活人,要么是周大人,要么是他的妻女、子嗣。
看着堂内抖如糠筛的两名女子,以及强装镇定的周如海,林渊忽然笑了。
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顿时让周如海打了个寒颤。
“大人,下,下官什么也没干啊。”
他认识林渊,皇宫之外那场杀戮下,整个大齐官场,应该都没几人不认识这位。
认识,自然也就知道这位的秉性,他是真敢杀人的!
“什么也没干?”
“或许近些年你的确什么也没干,可十余年前呢?”
“十余年前,女帝尚未登基,皇子逐个病逝之际,你又是否干了什么?”
闻言,周如海顿时从头凉到脚。
他猜到了林渊的目的。
如果真是追查这件事,那整个京都上下,可就真要血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