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纱厂，东瀛守备核心阵地。
这座曾经的纺织工厂，如今已是一座彻头彻尾的战争堡垒。窗户被沙包和钢板封死，只留下一排排倒梯形的射击孔。墙根下，甚至浇筑了额外的混凝土防爆层。
二楼的主火力点内，一名东瀛海军陆战队中尉正靠在沙包上，透过观察缝，看着远处那支正在黑暗中无声展开的陌生军队。
“这是哪部分的支那军？”身旁的曹长一边给九二式重机枪的油壶里注油，一边随口问道，“衣服颜色不对，钢盔也不像是德式的。”
中尉放下望远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管他是什么部队。只要没有重炮，哪怕他们把全大夏的军队都调来，也别想迈过这条街一步。”
他拍了拍身边厚实的混凝土墙壁。
“这里是按照要塞标准加固的。前两天，他们的八十八师，那个所谓的王牌，在这个路口丢下了五百具尸体，连我们的墙皮都没蹭掉一块。”
工事内的士兵们发出了一阵哄笑。
“希望能多来点人，”一个机枪手熟练地将满装的弹板压入枪膛，“昨晚杀得太少，我的枪管都没热透。”
“也就是多费点子弹的事。”另一个士兵擦拭着步枪，“支那人的战术只有一种，那就是用尸体来填战壕。等天亮了，我们就又能看到新的一层‘人肉沙包’了。”
中尉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烟圈。
“传令下去，让大家都精神点。等这群新来的蠢货冲到五十米再开火。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看着远处那片死寂的废墟，眼神里是猎人等待猎物上钩的从容。
……
后方三公里，“战锤师”炮兵阵地。
空气沉闷，充斥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
三十六门122毫米M-30榴弹炮，早已褪去了炮衣，昂首向天。
炮位上，赤着上身的装填手们，正如同一台台精密的机器，进行着发射前的最后准备。
“三号炮！弹种：高爆榴弹！”
炮长手中拿着一把特制的T字形扳手，插在炮弹头部的引信孔中。
“引信设定：延时！”
他手腕用力一拧。
“咔哒。”
引信上的刻度，从“瞬发”转到了“延时”。这意味着，这枚重达21.76公斤的炮弹，在撞击目标的瞬间不会立刻爆炸，而是会利用巨大的动能，钻透楼板或混凝土顶盖，进入建筑物内部后，才会引爆。
这是专门为拆楼准备的。
“装填！”
装填手抱起沉重的弹丸，猛地推入炮膛。紧接着是黄铜色的发射药筒。
“哐当！”
厚重的炮闩被狠狠推上，旋转闭锁。
“诸元校对完毕！方位2-0-5，仰角35！”
与此同时，前沿废墟后。
二十四门Zis-3加农炮的炮手，正在微调高低机。光学瞄准镜的十字线，已经死死地套住了八百米外，那些正在喷吐着烟圈的射击孔。
“穿甲弹！装填！”
尖锐的黑色弹头被塞入炮膛。
一切准备就绪。
三井纱厂内。
中尉拍了拍满是弹痕的墙壁，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
“昨天支那人的三十六师像疯狗一样，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才勉强占领了这里。可结果呢？”
他嗤笑一声，摊开双手。
“天还没亮，他们就因为害怕被包围，全线撤退了。我们一枪未发，又把这面旗帜插回了楼顶。这就是支那军队，他们流再多的血，也是毫无意义的徒劳。”
周围的士兵跟着哄笑起来。在他们看来，昨天大夏军队的突然撤退，是崩溃的前兆，而非死神降临前的清场。
“行了，都盯着点。”中尉转过身，准备点燃第二支烟，“等这帮新来的蠢货……”
“轰！”
远处，三公里外。
三十六团橘红色的炮口暴风，在同一瞬间撕裂了夜幕。
紧接着，是二十四道更为尖锐、平直的火线，从废墟后方同时亮起。
中尉的手僵在半空，火柴划出的微弱火光映照出他瞬间收缩成针芒的瞳孔。
他没听见炮声。
因为炮弹比声音快。
“哐！”
一枚122毫米高爆榴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垂直砸穿了三井纱厂那原本坚固无比的钢筋混凝土顶盖。
没有火光和硝烟。
楼顶上出现的一个脸盆大小的黑洞。
下一秒。
“轰隆——！！！”
整栋大楼的四层，从内部猛地向外一鼓！
仿佛有一头怪兽在楼层内部撑开了身体。所有的窗户玻璃、封堵窗户的沙包、甚至整面混凝土墙壁，在一瞬间被巨大的气浪向外喷射而出！
延时引信起作用了。
21公斤的炮弹在钻透楼板后，在封闭的室内空间引爆。
剧烈的超压瞬间震碎了这一层所有活人的内脏。那个还在嘲笑大夏军队的中尉，连同他身边的十几名士兵，在爆炸的中心点被瞬间气化，变成了涂在墙壁上的一层黑红色的碳化物。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轰！轰！轰！”
三十六门122榴弹炮，以每分钟五发的急速射，将成吨的炸药精确地灌入了这栋建筑的每一层楼板、每一个房间。
坚固的纺织厂大楼在颤抖，在哀嚎。楼板崩塌，梁柱断裂。
而在地面上。
那二十四门Zis-3加农炮，正在进行着更残忍的“点名”。
“噗！”
一枚76.2毫米穿甲高爆弹，沿着笔直的弹道，精准地钻进了一个正在喷吐火舌的倒梯形射击孔。
“轰！”
狭小的碉堡内部，瞬间变成了一个高压锅。
爆炸的火球混合着两挺被炸碎的九二式重机枪零件，以及机枪手那已经变成碎块的肢体，从射击孔和后方的交通壕入口处，如同火山喷发般倒喷而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半秒就被淹没。
一个原本坚不可摧的母堡，在穿甲弹的内爆下，顶盖被整个掀飞，露出了里面焦黑扭曲的钢筋和还在燃烧的残骸。
这是一场外科手术式的拆解。
只不过手术刀是重炮，切除的是混凝土和血肉。
不到五分钟。
那座让三十六师流干了血的三井纱厂，已经变成了一座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废墟。原本密集的机枪火力网，此刻只剩下零星几处还在垂死挣扎的火光。
高建国站在钟楼上，放下望远镜。
他看着那片被炮火犁过的土地，面无表情地拿起了步话机。
“第一阶段结束。”
“步兵，上。”
“把剩下的，给我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