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新年过后,夏国的运转逐渐步入正轨。
《五年计划》框架下的工业项目逐渐开始启动,春耕在红河三角洲和湄公河沿岸平原有序展开,新币夏元的流通趋于稳定,一切似乎正朝着他规划的方向稳步前进。
“总统,该休息了。”侍从官轻声提醒。
“等等,去给周慕云发个电报吧!”
龙少华看着挂历上的日期,正是1951年5月1日。
“请总统明示!”侍从官从胸前摘下钢笔问道。
龙少华沉吟一会,才开口说道:“让周慕云找机会撤出铁原,去后方汉城或者......去江原道!”
他说完,起身走向内室。
然而,他刚脱下外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卧室外院的门口。紧接着,是压低声音的交谈和阻拦。
“李局长,总统已经歇息了。若无万分火急之事,还请明日……”
“贾队长,事情紧急,关乎北疆安危,我必须立刻面见总统!”是李伯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焦虑。
门外值夜的是总统卫队副队长,他当然认得这位情报头子,但职责所在,依然挡在门前:
“李局长,总统连日辛劳,刚刚躺下。规矩您是知道的,若无提前预约或特急信号……”
李伯来明白规矩,知道常规途径难以立刻见到龙少华,而手中的情报耽搁不得。
他退开两步,示意随从等在原地,自己走到院中一处值班室,拨通了内院王大山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正是王大山的副手。
“我是李伯来,请立刻转告王局长听电话,有最高紧急事态。”李伯来几乎是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
片刻后,王大山略显困惑地接起电话。李伯来简短的几句话,让他脸色骤变。
“……消息确切?好,我明白了。李局长,您稍候,我立刻请示总统。”
王大山放下电话,内心天人交战。打扰总统睡眠非同小可,但李伯来报出的那个代号和简略内容,让他脊背发凉。
他快步走到内院龙少华卧室门外,犹豫了仅仅两秒,便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总统?总统恕罪,有紧急情况,李伯来局长在外求见,称‘北疆惊雷’。”
卧室内,刚有些朦胧睡意的龙少华骤然清醒。
“北疆惊雷”是他与李伯来约定的最高级别危机代号之一,专指涉及北方边境可能爆发重大军事冲突或安全威胁的事件。
“让他到小会议室等候,我马上到。”龙少华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再无半点睡意。
他迅速起身穿衣,连衬衣上面的扣子都忘记扣上,快步来到了会议室内。
李伯来已经在那里等候,脸色在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异常严肃,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档案袋。
“总统!”李伯来立刻起身。
“坐下说。伯来,什么情况?北方打来了?”龙少华直接问道,同时示意王大山守好门外。
李伯来没有废话,打开档案袋,抽出几张电报译文和一幅手绘的简要态势图,铺在桌面上。
“总统,是克钦邦出事了。”李伯来的语速比平时快。
“我们潜伏在缅北和滇西的情报网,同时传回紧急消息。退守缅北克钦邦的李弭残部,近期活动异常频繁,实力急剧膨胀。”
“李弭?”龙少华眉头一拧。
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原果军第8军军长,云贵战役后率残部退入缅北,原来历史上确实成了“金三角”地区一支重要的混乱势力。
但他记得,克钦邦只有少量残余部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是的,李弭。”李伯来指着地图上克钦邦的位置。
“此前我们主要精力放在对面兔子身上,对缅北这群残兵败将关注有限,认为他们内斗不休,不成气候。
但最新情报显示,过去半年,尤其是最近三个月,李弭在琉球的暗中支持下,快速整合吞并了克钦邦境内大大小小的武装力量,成为了最大的军阀。”
李伯来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圈:“现在,李弭部实际控制的区域,已远超其原有据点,几乎覆盖了整个克钦邦精华地带。”
龙少华目光锐利:“琉球那边什么态度?”
“据我们在琉球的内线传出的消息,大约一个月前,琉球方面签署了命令,正式委任他为‘滇缅边区救guo军总指挥’,授予上将军衔。这意味着,李弭不再是一股流寇,而是被琉球政权正式承认并支持的‘前线指挥官’。”
龙少华看着军事地图,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历史似乎在这里发生了偏移,又似乎顽强地回到了某种轨道。
在他的记忆里,李弭部确实在这个时候得到过中情局一定支持,试图进行越过边境线进入滇省。
但规模有限,且很快就因为那位的猜忌,担心李弭做大,而断了支持,导致后劲不足。但眼下,整合速度如此之快,获得名分如此之正,显然不同寻常。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龙少华沉声问。
李伯来沉稳道:“根据我们的探子传来的情报,李弭已制定了一份名为‘春~雷’的详细作战计划。
其目的,就是利用目前北方半岛战事胶着、国际视线和北边主要精力被吸引在东北方的时机,集中其所能动员的全部主力估计超过一万五千至两万人,分为多路,进入滇省”
龙少华猛地站起身,睡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果然还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他盯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中缅边境线,脑海中飞速运转。
如果真让李弭上万装备不差的部队突入滇西,哪怕不能持久,也足以造成巨大混乱,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龙少华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历史惯性难道如此强大?
即便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在中南半岛掀起了滔天巨浪,在缅北的这支残军,依然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走到了企图跨境突击这一步?
不,这不仅仅是惯性,更是当前国际格局和各方利益博弈下的必然产物。
自己建立的夏国,改变了印度支那的格局,可能反而让某些势力更加急于在其它方向制造事端,牵制和消耗。
“这件事,不能仅仅看作是李弭残部的痴心妄想,或者校长的不自量力。”龙少华停下脚步,目光如炬。
“背后是不是有鹰酱情报机构的影子?这也是对夏国的一种侧面催促或施压?或者,仅仅是一次分散注意力的尝试?”龙少华暗中揣度。
他转向李伯来:“伯来,你做得很好,情报来得及时。这件事,我们必须做出反应,而且反应要快、要准。”
“总统,您的意思是?”李伯来问。
龙少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门外道:“王大山!”
“在!”王大山推门而入。
“通知总参谋长陈耀祖、张庆来等人,半小时内赶到此地开会。”
“是!”王大山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急促回响。
龙少华这才看向李伯来:“伯来,你也参加接下来的会议。我们需要评估这件事情背后的影响。
第一,李弭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及其对滇西、乃至对我们夏国北部边境的潜在影响。
第二,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坐视不管,静观其变?还是……有所作为?”
李伯来敏锐地捕捉到龙少华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总统,您是想……趁此机会,解决克钦邦这个隐患?”
龙少华走到大幅的东南亚地图前,手指从夏国目前控制的掸邦向北,划过克钦邦,最终停在滇省边界。
“克钦邦,地理位置重要,资源丰富,且是我们规划的‘萨尔温江(怒江)流域控制’战略的关键上游区域。
此前我们不动,一是精力有限,二是顾忌英国人的反应,三是那里势力混杂,直接介入成本可能较高。但现在……”
他转过身,眼中已有了决断:“李弭如果真的大举犯境,无论成败,都将给缅北带来巨大混乱,甚至可能引发缅军更大规模的介入,或者给其他外部势力更直接插手的借口。
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北方的邻居,也不会乐于看到边境战火重燃,哪怕对手是李弭。如果我们能‘帮助’解决这个问题呢?”
李伯来立刻明白了:“您是考虑,让赵庆芳将军的西疆军区部队,以‘防止战火波及我国边境’、‘打击威胁地区安全的非法武装’等名义,进入克钦邦,一举控制该地区?”
龙少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具体如何操作,风险多大,利益几何,需要从军事角度和外交方面来详细评估。我们必须要先一步开始谋划,李弭不会等我们,历史......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