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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宝刹寺,戒律院首座,忘尘大师

钱府。

铜镜里,映出一张颇为狼狈的脸。

“草......”

钱少游摸了摸脸,已经高高肿起。

兄长那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还有那句警告,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宿。

可他越想越气。

他钱少游,堂堂钱家二公子,在这凉州府,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不就是个女人么?

虽然是什么镇魔司的郎将...还斩了头畜生......

可说到底,不还是个女人?!

还有他那个好大哥,钱伯庸!

不帮着自家兄弟也就罢了,还反过来教训自己?说什么镇魔司,说什么郎将......

不让我惦记?

我偏要惦记!

他越想,心里的那股邪火便烧得越旺。

最初那点子惊鸿一瞥的爱慕,早已被屈辱和不甘扭曲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烦闷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不行,这股气,憋在心里,迟早得憋出病来。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推门而出,径直朝着府外走去。

穿过几条街巷,他刻意避开了那些平日里狐朋狗友聚集的酒楼楚馆,一路向西,脚步越来越快。

最终,在城西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他停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寺庙前。

这庙,是他的一处清净地。

钱家信佛,是受了老夫人的影响。

钱少游自小顽劣,没少被他娘拎着耳朵,去各个寺庙里听经。

说是能静心,可他哪里是能静得下心的人。

倒是偶然间,跟这庙里的住持,混得极熟。

这里的胖大和尚,法号慧圆,说话又好听,三言两语,总能说到他心坎里去。

故而每当心情郁闷,或是跟家里置了气,他便会来此地,寻这和尚开解开解。

钱少游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上前叩了叩门。

吱呀——

门从内打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胖大和尚,满脸堆笑地探出头来。

“哎呦,二公子,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慧圆一见是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将钱少游迎了进来,眼尖地瞧见了他脸上的红肿,故作惊讶道:“二公子,您这是......”

钱少游一挥手,没好气道:“别提了,晦气!”

“得得得,不提。”

慧圆连忙将门关上,哈着腰,引着他往院里走,“看您这脸色,定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来,与贫僧说说,这世间之事,就没有一个缘字解不开的结。”

钱少游跟着慧圆往里走着。

可走了一阵,忽然皱起眉头,有些纳闷。

往日里,这庙虽小,香客不多,可总有几个僧人在院中扫地、念经。

今日却是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慧圆,你这破庙今日怎的这般清净?连个念经的虫子叫唤都听不见。”

慧圆闻言,连忙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压低了声音。

“嘘——二公子,小声些,今日庙里来了贵客,正在禅房静修,莫要惊扰了贵人清净。”

“贵客?”

钱少游嗤笑一声,一脸不屑,“能有多贵?难不成是皇帝老儿来了?”

慧圆只是哈着腰,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钱少游也懒得多问。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慧圆平日里会客的禅房。

房内陈设简单,一张矮桌,两个蒲团,一尊半旧不新的佛像。

“二公子,坐。”

慧圆笑眯眯地替他倒了杯粗茶,“您瞧您,这脸上的火气,都快把贫僧这庙给点着了。”

钱少股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那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

“别提了!还不是为了个女人!”

“哦?二公子这般人中龙凤,竟也有为情所困之时?”

“情?”

钱少游冷笑一声,“算个屁的情!那娘们,油盐不进!我那好大哥,还为了她,动手打我!”

他越说越气,将先前在府中的憋屈,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我告诉你们,那姓姜的女人,我早晚要让她跪在我面前求我!”

姜月初?

慧圆心中咯噔一下。

真他娘的巧了。

怎么最近一个两个,都和这女人扯上关系了?

不仅戒律院的首座是为了她而来,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也是为了她神魂颠倒?

这女人,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他心中纳闷,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连忙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姜郎将......”

慧圆捻了捻自己那并不存在的佛珠,摇头晃脑道:“贫僧也曾听闻,此女有倾城之貌,又有通天之能,如天上谪仙,凡人见之,心生爱慕,乃是人之常情。”

“况且,二公子您风流倜傥,乃是人中龙凤,像你这般人物,合该配得此女......”

钱少游被慧圆这么一通吹捧,心里的那股邪火倒是消散了不少。

“行了行了。”

他摆了摆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先去上个茅房。”

说罢,他便推门而出。

慧圆长长地松了口气,正要端起茶杯润润嗓子。

一道枯槁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对面。

慧圆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身,也顾不得擦,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首......首座。”

老僧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钱少游离去的背影。

“此人是谁?”

慧圆吓得一个激灵,冷汗瞬间便从额角滑了下来。

他不敢有半分隐瞒,连忙低声道:

“回首座,此人乃是城中富户钱家二公子,钱少游,与本寺......有些香火情。”

“哦......方才,他都说了些什么?”

慧圆哪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便是如此,那钱二公子,对镇魔司那位姜郎将,心生了些执念,又被他兄长教训,心中郁结,这才来这里,发发牢骚......”

慧圆说得小心翼翼,可他越说,却发现对方的眼睛,竟是越听越亮。

待到慧圆说完,他竟是缓缓走到那蒲团前,盘膝坐下。

“阿弥陀佛。”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此子与那女施主既有因果纠缠,又与我佛门有此香火之情,我佛慈悲,岂能坐视不理?”

他捻动着佛珠,缓缓道:“他心中既有魔障,贫僧便出手,帮他了却这桩心事,渡他回头,亦算一桩功德。”

“啊?”

慧圆彻底懵了。

您老人家是什么身份?

宝刹寺戒律院首座,成丹境的大能!

犯得着去管一个纨绔子弟的破事?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正想说些什么。

恰逢此刻,钱少游骂骂咧咧地从外头走了回来。

“他娘的,你这破茅房比官厕还臭......”

他一进门,便瞧见屋里多了个枯瘦老僧,正盘腿坐在那,动作一顿。

“这是?”

慧圆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介绍道:“二公子,这位便是我方才与您提起的贵客。”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敬畏。

“宝刹寺,戒律院首座,忘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