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骑营女兵同样被鼓声惊动,简单解决掉内急后,所有人便都以最快的速度赶集合地。
战功,谁会嫌多?
“狼宪兵。”
“到。”
“全员集合,保护我去呼兰堡,大家边走边进食。”
“是。”
“竹弩兵全力放箭,抓紧清扫残兵。”
“是。”
安排好人手后,沈四九就带着全部狼宪兵,高举游骑营大纛,大摇大摆赶往鱼背山和鱼口山交界处。
沈四九一行抵达时,叶强武已经带领二十名呼兰堡守军等在两山交界处。
“沈先生大张旗鼓来我呼兰堡,不知有何指教?”
叶强武拱手一礼,朗声问道。
“拓拓部残兵体力耗尽,注定会全军覆没,我是来商量军功分配的。”
沈四九开门见山,直奔主体。
“沈先生觉得怎样分配才合理?”
叶强武也直接问道。
他已官至都尉,斩首杀敌的军功已经无关紧要,但下面的军士却必须这种战功升职加饷。
战功处置不当,是最容易让军士寒心的!
“很简单,游骑营制式弩箭耗尽,没用制式弩箭射杀拓拓部一兵一卒,因此,被制式箭弩射杀的拓拓部骑兵,全归呼兰堡守军。”
沈四九顿了顿,正色说道,“火油罐和黑鬼石袭扰,算你们杀敌三百,很公平吧?”
“我们发动了两次火油罐袭击,六次黑鬼石袭击,烧死砸死,造成混乱踩踏致死的拓拓部骑兵,绝对不止三百……”
“你是哪位?军中职务是什么?我在跟你们主将谈事情,有你插嘴的份吗?”
沈四九毫不留情打断说话的中年男子。
“我是呼兰堡驻军一曲曲长周庭鹤……”
“你的职务跟我不对等,你可以闭嘴了。”
沈四九粗暴打断满脸傲然的周庭鹤。
“你……,周某是定北军备案在册的曲长,你一个死囚,你才没资格跟周某对话。”
周庭鹤指着沈四九身上的囚服,恼怒说道。
“我是死囚不假,但我现在是游骑营的总指挥……”
“你是谁任命的总指挥?军中职务必须……”
“狼宪兵。”
“到。”
“大声告诉这个尊卑不分的白痴,我是不是你们的总指挥?”
沈四九大声狂喝道。
“是。”
狼宪兵一边齐声咆哮,一边紧握狼筅,怒目而视地瞪着周庭鹤。
“再大声告诉这个尊卑不分的家伙,我是不是你们全军推举,心甘情愿拥戴的总指挥?”
沈四九继续放声狂喝。
“是。”
狼宪兵再度齐声咆哮,看向周庭鹤的目光更是愈发的不善。
“白痴东西,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请你闭上嘴巴,别再自取其辱。”
“你……你……”
周庭鹤更是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叶都尉,请管好你的部下。”
沈四九将手中狼筅重重插在地面上,沉声说道,“抢夺战功就是欺负我的兵,我的兵,只能我欺负,其他人,天王老子都不行。”
“进攻呼兰堡致死,制式箭弩射杀而死的骑兵,归呼兰堡守军所有,呼兰堡袭扰所致死亡,按三百计算,狼筅杀敌,竹片箭杀敌,神怒马车杀敌,全归游骑营所有。”
“其他踩踏致死,被哈桑等北莽将领劈砍而死的拓拓部骑兵,九成归游骑营,一成归呼兰堡守军……”
“一成太少,本都尉没法向军士们交代。”
叶强武眉头微皱道。
“没法交代?呵呵。”
“敢问叶都尉,没有我的奇谋毒计,没有游骑营的奋勇冲杀,没有游骑营神箭手一箭穿心,于万军之中射杀拓拓部主将哈桑,你们可能制造混乱,逼得拓拓部骑兵相互踩踏而亡?”
沈四九冷笑道。
“很难……”
“不是很难,而是根本不能。”
沈四九抬手打断叶强武,毫不留情道,“没有游骑营火速支援,你们连守住呼兰堡都难,何来制造混乱一说?”
“我再问你,没有我的旗语指导,没有我星夜上门,亲自指导你,精心铺排后续袭扰战术,你们的袭扰可能收到如此奇效?”
沈四九步步紧逼,沉声问道。
“本都尉也会安排袭扰,极力消耗拓拓部骑兵的体能,但本都尉的铺排的确不如沈先生。”
叶强武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坦然承认了事实。
军中男儿,有一是一。
但沈四九的霸道态度和毫不留情,却多少让他有些不舒服。
“你承认就好。我再问你,没有游骑营,呼兰堡驻军要死多少人?没有我算无遗策,对大局和细节的精准把控,你们可能围死拓拓部骑兵,让他们无一人逃脱?”
沈四九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问道。
“不能。”
叶强武眉头紧皱,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事实如此,强词夺理只会自取其辱。
边军多铁血!
否认事实,虚言诡辩,只会让麾下兵丁轻看自己,失了将帅威严。
“拓拓部是我留下的,这些残兵自然归我所有,叶都尉没意见吧?”
但话语刚落,沈四九就高举狼筅,放声咆哮道,“狼筅兵听令。”
“到。”
狼筅兵齐声高呼,声震苍穹。
“全军冲杀,屠灭莽狗。”
“是。”
“杀!”
金木兰一马当先,带着狼筅兵爆冲而去。
黑鱼谷内,仅剩的三百多拓拓部残兵早已筋疲力尽,行动迟缓,精神意志更是早已崩溃。
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瘟羊!
这份战功,就是篮子里的鸡蛋,俯身可拾,所见即所得。
“都尉,他……他欺人太甚,完全没把都尉放在眼里……”
“沈先生欺人太甚?呵呵。”
叶强武突然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周庭鹤,你真以为你潜伏得天衣无缝吗?”
“都尉,你……你这是何意?”
周庭鹤脸色骤变,情不自禁握住刀柄。
“怎么?你终于有勇气拔刀了?”
叶强武淡淡看着周庭鹤,不屑冷笑道,“本都尉本以为,你会在前晚的激战时拔刀,一刀砍下本都尉的项上人头,助你大哥拓谷千夫攻克呼兰堡呢。”
“可惜,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呀。”
叶强武摇了摇头,不屑嘲讽道,“拓谷虽然鲁莽无能,但却不失为一员虎将,换成汝兄,他定会悍然拔刀,不像你这废物,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潜伏。”
“什么?曲长是莽狗间谍?叶都尉,您没搞错吧?”
“曲长,你不是莽狗奸细,是都尉大人搞错了,对不对?”
“曲长,你说话呀。”
“曲长,你兢兢业业守关多年,亲手杀了上百号莽狗,你怎么能是莽狗奸细呢?”
……
一曲军士瞬间炸锅,全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庭鹤,根本不敢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他们忠心拥戴,敬爱有加的曲长是北莽奸细……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周庭鹤,本名忽而托朵,生父是北莽拓拓部万骑长官忽而巴鲁,生母是拓拓部劫掠的大乾奴隶叶桑儿,你十岁进入大乾,以乞儿身份被周光祖夫妇收养。”
“忽而托朵,你还要本都尉细说下去吗?”
叶强武紧盯着周庭鹤,冷冷说道,“看在你我同袍一场的份上,本都尉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拿出战士的勇气,跟本都尉全力一战。”
“你奋勇战死,本都尉许你三尺黄图,埋你全尸。”
叶强武缓缓拔出钢刀,冷冷指着周庭鹤的鼻尖。
“不必了,我确实给北莽传递过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但我从未想过杀都尉,也从没想过献出呼兰堡。”
周庭鹤满脸苦涩,落寞说道,“呼兰堡有我流过的血,这里有我的过命兄弟,跟大家并肩战斗守护呼兰堡的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充实最快乐的日子。”
“算你良知未泯。周庭鹤,你可知道,本都尉为何一直不戳穿你?”
叶强武沉声问道。
“知道。都尉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自然是在等我主动坦白,对吗?”
周庭鹤缓缓说道,“我也不止一次想过向都尉坦白,但我是忽而巴鲁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大乾和北莽世代血仇,我父巴鲁万长曾多次率军南下,杀死大乾男丁万余,抢劫大乾女人超过三千之数,我这辈子,注定是无根浮萍。”
“大乾不会相信我这个北莽万长的孩子,北莽也不会相信我这个被大乾奴隶所生,又被大乾夫妇细心抚养教育了八年的孽种。”
周庭鹤笑了,笑得满脸苦涩,心灰意冷。
有意思!
我倒想看看,叶强武究竟会怎样处置这个身不由己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