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朕……”
后面的“来了”两个字,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他以为他会看到一副美人春睡图。
或者红烛摇曳,美人含羞带怯地坐在床边,等着他去揭盖头。
再不济,也该是卸了妆,穿着寝衣,在那儿发呆吧?
结果呢?
眼前的场景,差点让林休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进到了户部的年终结算中心。
寝殿里灯火通明,亮得跟白天似的。
那张足以睡下五个人的龙床上,此刻铺满了东西。
红的,绿的,白的。
银票,地契,账本。
堆得跟小山一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他的新婚妻子,大圣朝新鲜出炉的皇贵妃李妙真,此刻正穿着那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喜袍,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那一堆银票中间。
头上的凤冠早就不知去向,一头青丝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插着根随手抓来的金簪子。袖子卷到了胳膊肘,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臂。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纯金打造的算盘。
“噼里啪啦!”
那手指头拨得,快得都出了残影。
算盘珠子撞击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甚至有点……刺耳。
“三千五百两……记上!再加上张记绸缎庄的一千两……这边的地契折算一下,怎么也得值个五百两……哎呀,这个镇南王世子真是个好人,这茶山的估值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李妙真一边拨算盘,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那眼神。
专注,狂热,甚至带着点贪婪。
比看林休的时候深情多了。
林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他刚喝下去的那点鹿血酒的热气,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这就很尴尬了。
“咳咳。”
林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刷一下存在感。
没反应。
李妙真完全沉浸在她的数字世界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爱妃?”林休提高了音量。
还是没反应。
“李!妙!真!”
林休怒了,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床沿上,“朕这大活人站在这儿,你是瞎了吗?”
这一巴掌带了点内力,震得床上的银票都跳了一下。
李妙真这才被惊醒。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狂喜,看到林休,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更值钱的宝贝一样,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
“陛下!您回来了!”
她直接把手里的金算盘往旁边一扔(差点砸到林休的脚),整个人像只看见肉骨头的小狗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林休的手。
那手劲儿大得,林休都觉得手骨有点疼。
“陛下!别睡了!快来看!快来看咱们发财了!”
李妙真兴奋得脸蛋通红,拉着林休就往那堆银票里钻,“臣妾刚才粗略算了一下,今晚咱们赚翻了!真的赚翻了!”
林休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栽进银票堆里。
他看着满床的“铜臭之物”,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明显处于亢奋状态的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爱妃啊,”林休指了指外面的月亮,“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你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吗?这是洞房花烛夜!不是你们李家的股东大会!”
“哎呀,洞房什么时候不能入?这钱要是不数清楚,臣妾今晚才是真的睡不着!”
李妙真根本听不进他的吐槽,随手抓起一把银票,塞到林休手里,那种豪横的劲头,就像是土大款在发红包。
“陛下您看,这是刚才钱尚书送进来的账目,还有咱们在宫门口设的那几个收钱点的汇总。”
她重新盘腿坐好,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要作年度工作报告的架势。
“首先,是门票收入。”
李妙真竖起一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至尊座,十张,五千两一张,这就五万两了。那些权贵为了面子,抢破了头,最后有两张甚至是溢价卖出去的!加上荣耀座两百张,每张两千两,还有那三千张普通票……刚才黄牛那边的抽成也送来了,这一块加起来,足足一百三十五万两!”
林休听得有点发愣。
一百三十五万两?
就卖个门票?
这帮人是疯了吗?
“这还只是小头!”
李妙真见林休发愣,更得意了,大手一挥,指向那一堆厚厚的地契和礼单,“大头在这儿呢!捐款!”
“张员外那个胖子,本来想捐十所学堂,结果被赵家那个老狐狸给拦下了,说他个暴发户不配建学堂。最后没办法,只捐了五万两现银。”
“还有那五大世家。”说到这儿,李妙真冷笑了一声,“那帮老铁公鸡,这次算是被陛下您给放血了。赵家三十所,孙家五十所,孔家那个死要面子的直接包圆了山东全境……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这一波逼捐,弄来了差不多一百五十万两现银!”
“再加上现场那些被气氛烘托得脑子发热的商贾们,跟风捐的一百万两……”
李妙真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陛下,光是现银,今晚咱们就进账了快五百万两啊!”
五百万两。
这个数字在空荡荡的寝殿里回荡。
林休也有点懵。
大圣朝一年的国库收入才多少?五千万两左右。这一晚上,就弄到了国库十分之一的收入?
这哪里是慈善晚会,这简直是抢劫晚会啊!
“而且还有这些!”
李妙真还没说完,又拿起一叠地契,“镇南王世子捐的听雨山庄,还有那三座茶山,臣妾让人估了一下,至少值八十万两!还有其他武将为了跟风捐的酒楼、跑马场、庄子……杂七杂八加起来,资产估值也有一百多万两。”
她把算盘拿回来,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狂拨。
最后,定格。
李妙真抬起头,看着林休,那眼神,充满了崇拜,充满了爱慕,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尊活着的财神爷。
“陛下,总计收益,现银加资产,超过六百万两。”
她咽了口唾沫,“这还不算那些无价的‘软资源’,比如首辅大人的讲学承诺,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说完,李妙真像是虚脱了一样,往后一仰,呈大字型躺在了银票堆里。
“爽!”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太爽了!臣妾这辈子做生意,还没做过这么一本万利的买卖。陛下,您真是……商业奇才啊!”
林休看着她那副财迷样,忍不住笑了。
他脱掉外面的龙袍,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也爬上床,把那一堆碍事的银票往旁边推了推,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身下是价值连城的财富,头顶是明黄色的天花板。
这种感觉,确实挺奇妙的。
“这就满足了?”林休侧过头,看着李妙真的侧脸。
灯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发光,睫毛长长的,因为刚才的兴奋,脸上还带着两团红晕,看起来诱人极了。
“六百万两虽多,但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
林休随手拿起一张地契,那是镇南王世子捐的茶山,“这些钱,要是直接扔进国库那个大染缸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贪官污吏像蚂蚁搬家一样给搬空了。到时候,咱们还是穷。”
李妙真猛地转过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时候的她,不再是那个财迷的小女人,而是恢复了那个叱咤江南商界的“女财神”本色。
“陛下说得对。这也是臣妾担心的。”
她坐起身,盘起腿,认真地看着林休,“虽然钱尚书忠心耿耿,但他一个人哪里看得住天下所有的账?钱要是进了国库,层层下拨,被地方上那些贪官污吏雁过拔毛,最后能有一半落到实处就不错了。陛下,这笔钱,若是走常规流程,怕是效率太低。”
“朕也没打算走老路。”
林休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慢悠悠地说道,“这笔钱,正好用来启动咱们之前商量的那个‘大圣皇家发展银行’。”
“终于等到这天了!”
李妙真眼睛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臣妾早就把架子搭好了,人员也都培训得差不多了。不过……”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银票,“陛下,这五百万两虽然不少,但对于一家要覆盖全国的银行来说,格局还是小了点。臣妾手里那一亿六千万两的嫁妆可不是摆设。”
说着,她豪气地伸出两根手指,“臣妾再出两千万两!凑个整,两千五百万两!既然要玩,咱们就玩个大的!”
林休看着她那副“富婆包养我”的架势,心中甚慰。
不愧是朕看中的女人……的钱。
“好!有魄力!”
林休坐起来,来了兴致。既然今晚洞房是泡汤了,那就聊聊正事吧。反正对他来说,搞建设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躺平。
“那就立刻动手。”
林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以这两千五百万两作为准备金,发行‘大圣国债’,许以利息,吸纳民间的闲散资金。这一步,你那边没问题吧?”
“还有这些地。”
林休指了指那些地契,“不要卖。卖了就是一锤子买卖。咱们要把这些地整合起来,搞‘皇庄’。”
“皇庄?”李妙真听得入神,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林休这边凑了凑。
“对。现在的粮食产量太低了。朕听说西域那边有些高产的作物,什么土豆啊,玉米啊。咱们派人去找,找到了就在皇庄里试种。一旦成功了……”
林休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就是天下粮仓。到时候,咱们不仅掌握了钱袋子,还掌握了粮袋子。这江山,才算是真正稳了。”
李妙真听傻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商业天才,觉得这天下的生意经都被她给摸透了。
可是现在,听着林休嘴里蹦出来的这些“银行”、“国债”、“高产作物”,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生意,简直就是过家家。
这才是大格局啊!
这才是帝王手笔啊!
“陛下……”
李妙真喃喃自语,眼神迷离,“您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凑到了林休的面前。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林休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混合着一点银票的油墨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气氛,终于到位了。
刚才那种像“股东大会”一样的严肃氛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暧昧起来。
林休伸出手,轻轻地替她理了理鬓角散乱的碎发。
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温热,细腻。
李妙真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反而顺势把脸贴在了他的掌心里。
“妙真。”林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沙哑。
“嗯?”李妙真的声音也软得像水。
“以后,朕带你赚全天下的钱。”林休深情款款地说道,“让你做这世上最有钱的女人。”
这是林休能想到的,最适合这丫头的情话了。
果然,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李妙真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感动得一塌糊涂。
“陛下……”
她主动凑了上来,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
林休心中一喜。
成了!
这“前戏”虽然硬核了一点,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嘛!
他慢慢地低下头,朝着那张红唇吻了下去。
三寸。
两寸。
一寸。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到的那一瞬间。
李妙真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
“对了!”
她一声大叫,直接把林休吓得一哆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李妙真一把推开林休,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里射出两道比探照灯还亮的光芒。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她在床上兴奋地蹦了两下,踩得那些银票哗哗作响。
林休保持着那个索吻的姿势,僵在半空,脸黑得像锅底。
“你……想到什么了?”
他是咬着后槽牙问出这句话的。
“孔家!孔家捐的那批古籍!”
李妙真完全没注意到林休那杀人的眼神,激动地抓着林休的肩膀狂摇,“陛下,那些可都是孤本啊!要是咱们直接拿去给学生看,看坏了怎么办?太可惜了!”
“所以呢?”林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体内的洪荒之力。
“所以我们可以搞‘限量版’复刻啊!”
李妙真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休脸上了,“找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纸,把那些古籍复刻出来。然后!重点来了!咱们让那个苏墨,苏大才子,给每一本书写个序!再盖上咱们‘皇家藏书阁’的大印!”
“这书一出来,那帮读书人还不得抢疯了?咱们可以搞个拍卖会!或者限量发售!一本书卖他个几百两银子,绝对有人买单!”
“这叫什么?这叫知识付费!这叫文化产业!”
李妙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捧着林休的脸,狠狠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陛下!您真是我的宝贝!跟您在一起,我的灵感简直停不下来!”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拿纸笔,“不行,我得赶紧记下来,把这个方案细化一下……”
林休:“……”
宝贝你大爷!
知识付费你大爷!
朕现在只想让你付一下“过夜费”!
林休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正要下床找笔的李妙真的脚踝。
“啊!”
李妙真惊呼一声,身子失去平衡,直接倒在了床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休已经欺身而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死死地压在了那堆银票里。
“陛下?您……”
李妙真看着上方那张放大的俊脸,终于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缩了缩脖子,“那个……方案还没写……”
“写个屁!”
林休恶狠狠地瞪着她,“李妙真,你给朕听好了。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
“什……什么?”
“给皇家开枝散叶!”
林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既然你这么会算账,那朕就跟你算算这‘过夜费’。”
“哎?等等……陛下,这不在计划内……唔……”
李妙真还想挣扎,但嘴唇已经被死死封住。
紧接着,大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扫过,寝殿里的几十根红烛瞬间熄灭。
黑暗降临。
“别……银票!银票要压坏了!”
“压坏了朕赔你!”
“这可是你说的……轻点……哎呀……”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随后,便是满室旖旎。
这一夜,注定是金钱与激情的完美碰撞。
……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寝殿。
守在门外的小凳子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已经在寒风中站了一宿了。
听到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小凳子连忙高声喊道:“陛下,娘娘,该起了,还得去慈宁宫给太妃娘娘请安呢。”
殿门打开。
林休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先天大圆满的体质让他哪怕睡在银票堆里也依旧精神抖擞。
紧接着,李妙真也走了出来。
只是她的姿势……确实有些艰难。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门框,每走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眉宇间带着几分初经人事的慵懒与……痛楚。
“嘶……”李妙真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嗔怪地瞪了林休一眼,“陛下,您昨晚……也太不讲理了。臣妾的腰都要断了。”
林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咳,那个……朕也是第一次,没经验,没经验。下次注意。”
一旁的小凳子闻言,立马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实锤了!
陛下真乃神人也!
李妙真红着脸,想起昨晚的荒唐,心里既羞涩又甜蜜。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这“过夜费”……似乎也不亏?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
“陛下,虽然臣妾现在浑身散架,但太妃娘娘那儿还是要去的。”她压低声音,凑到林休耳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听说太妃娘娘那儿有不少先帝爷留下的孤本字画,要是能讨来做咱们银行的镇行之宝……”
林休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有些哭笑不得。
“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钱?”
“那当然!”李妙真理直气壮,“这可是咱们孩子的奶粉钱!”
林休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走!朕抱你去慈宁宫!顺便去搬空太妃的库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