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道身影发觉她的异样要转身离开,这熟悉感让池棠马上从床上蹦起来,
“锈铁钉?”
高大身影鬼鬼祟祟,嗖得消失,“等等!”
锈铁钉藏在外面很久了。
他是眼盯着棠棠一直被送到警察局,随即来到旅社,一整夜都站在后面蹲守着靠房间内窗帘透出的暖光判断她的情况。
棠棠中途开灯不知道做什么,随即拉开了窗帘。
他才得以透过这狭隘的窗,做一个阴森角落的偷窥者打量她的情况,借着清浅朦胧的月光,触目是床上莹亮雪白的人儿,还有她弧线柔美的脸蛋。
蓝色瞳仁有瞬间的定格。
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棠棠就在他眼前。
这实在不可思议。
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活的吗,一切真的不是幻觉?
锈铁钉又忍不住怀疑这一切,他深信自己不会得到幸福,棠棠离开是对他的报应,怎么可能突然,她又回来了呢?
他脑内闪过许多念头,歪了歪头一言不发,默默扫视她。
等反应过来,他已然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锈铁钉吓了一跳,发现棠棠是醒来的状态,那双眼澄澈明亮,跟当初的她一模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发现后他心头涌上来不是欢喜,而是极致的心虚。
他慌不择路猛地往后窜,整个人跳入附近的野草丛中。
等冷静下来,又开始后悔。
脑内天人交战。
一边想死死抱住她,将她锁在身边永远不放开,一边又在唾弃自己的邪恶,她厌恶自己,这段感情注定是两条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
锈铁钉捂住脑袋,在想抱死她和想要远远看着她的选择中不断煎熬。
过去了十分钟,他又什么都不想了。
此时就只念着再多看她一眼。
身体有了自己的意识默默回到旅社,寻到她休息的房间,此时屋内黑漆漆的。
锈铁钉激动兴奋的心如坐过山车一般,又急速坠落,坠落。
他的出现好似激不起棠棠生活的一丝波澜。
她甚至连害怕的灯光都不会为他亮起。
锈铁钉又悄悄回到那个窗口,这次她居然没有拉上窗帘。
他瞬间化身为阴湿男鬼,绷着一脸面无表情的脸往里探,如火炬般炽热的瞳仁扫描空荡荡的室内,然而追查不了她的痕迹。
锈铁钉呼吸一滞,心中翻涌出控制不住的念头,他又开始否定自己,
真的是幻觉。
一切都是假的。
惶恐失望的锈铁钉鼻尖传来一股甜蜜熟悉的香气。
直到外套边缘被一只精巧粉嫩的白手扯了扯,“锈铁钉。”
这道声音如同天籁,让他瞬间醒神。
只见棠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
池棠肩头微紧仰起头,月光下的她裹着外套,脸蛋白里透红,就这般措不及防,毫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锈铁钉全身都僵硬了。
犀利的鹰眸往下落,落到她扯扯外套的手上。
他的手剧烈颤抖,这个触觉好像是真的。
“锈铁钉。”棠棠乌黑的瞳仁面对他时惊怯颤动,嗓音却甜腻腻的,直往人心沟沟里戳:
“我好饿,你能给我弄点吃的吗?”
“什么?”
锈铁钉没听清,她又重复,
“饿。”
池棠说完,两人保持站姿动作不变。
背对着月光,自带黑暗特效看不清脸的男人陡然惊醒低头,手足无措地掏口袋。
他唇瓣微抖地张合,从里面掏出两块巧克力棒,这是开车时特意备好防止饥饿的。
“快吃。”
池棠掀开眼帘刚要道谢,眼前一阵风吹过。
锈铁钉又跑了。
“……”
人心真是复杂。
她松了口气,刚开始紧张害怕还以为送上门会被拐跑,可现在他不拐走她,心里又不得劲,被凉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她回到房间内开了灯。
和水一起吃下巧克力,胃里舒服多了。
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巧克力。
吃完望向空荡荡的窗外,此时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凌晨一点钟。
他还会回来吗?
——
一辆大卡车划破黎明。
行驶二十公里后停在灯火通明的杂货店前方。
守夜的店员乍然惊醒,就见高大健硕的身影飞快蹿了进来,一来就大清洗货架,吓得他马上靠在墙上,
那个大高个将东西全都放到柜台上,哗啦啦的一大堆:
“check。”
店员这才松下心,还以为遇到抢劫犯了,细数完毕,
“二十美刀。”
“有没有烫方便面的热水?”
店员瞟了一眼热水机,“抱歉,需要加热的时间。”
等待的时间要五分钟,这漫长地让锈铁钉感觉到不耐,他在琢磨回到旅社的时间,黑压压的鹰眸扫射杂货店的一切,吓得店员随手拿起报纸开始翻看。
可似有若无的,店员总感觉耳边听到一些砰砰的杂音。
他循声望去,视线落到卡车车厢内。
里面好似有东西?
等店员将头转回来,已然对上一双阴冷毫无情绪的眼睛。
那人靠在货架上,戴着普通款式的棒球帽,黑发下的眼睛露出一副要将自己剥皮抽骨的架势,他赶紧装什么都没听见。
“客人,您的热水好了。”
锈铁钉倒好热水才转身离去。
后车厢内,被以同样的手段捆紧,嘴里被塞了东西的比格在呜呜直叫,汤姆被打中两枪后气若游丝的,根本没有抬腿的力气。
求救的任务只能交给比格,可奈何无论他怎么敲击车厢,都没有人发现。
直到车身剧烈晃动又上了路,比格意识到那人回来了。
他吓得不停颤抖呜呜叫,方才的阴影从脑海中涌出。
当时他朝车厢内开了几枪后,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一开车门就被这个恐怖的男人拽住。他的力气比牛还大,紧紧锁着他。
恐怖的卡车司机一拳将自己打晕。
等醒来的时候就见到汤姆被狠狠摔到旁边,那个大块头蹲下来,偌大的身躯无声中散发出侵略性极强的危险,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们。
随即尖锐刺耳的轰隆声落下,门夺走最后一丝光亮。
大卡车又重新启动,不知道要将他们送到哪里。
比格绝望地踹了一脚铁门。
躺在一旁的汤姆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身体上的折磨让他无数定下心来,此时瘾又犯了,奈何这时候受制于人,只能干熬着。
大卡车不知走了多久。
等停下来时比格听到那人脚步声越发远,这才发了狠使劲踹门。
视角一转,大卡车的主人大步离去。
周围一片平坦寂静,了无一丝光亮的田野,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路过,更何况是臭名昭著且凌晨时分的十七号公路。
等锈铁钉加快步伐回到那处旅社,怀中的泡面已然热成了一坨。
他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可当入目的房间亮起暖暖的白光时,微暗的眸底被闪了一下。
不敢破门而入的男人在外徘徊了一圈,犹豫地等了一会,最后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听到动静惊醒的池棠坐起身,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等她打开门已经不见人影。
外面放了一堆零食,还有一桶尚有余温的方便面,看样子是奔波了很久。
池棠垂下眼帘,好奇他为什么会躲着自己。
他好像很害怕见到她。